可这场面因她而起,她必须得表态,咬牙承诺三天之内,亲自去阮红菱的单位赔礼道歉。
大妈绷着脸,指了指甘露:
“你还没跟人家小姑娘道歉呢,什么野狐狸精,我看你才是个野狐狸精,打从你进了我们家,闹出多少事?工作不好好做,闲事管得宽……”
大妈攥着甘露的手,语气热络,先逼着儿媳道了歉,又拉着甘露出了销售科,走到僻静处,还舍不得撒手,悄悄问她:
“小姑娘,我儿媳妇那天真穿金戴银了?”
甘露点头:“真的,全村人亲眼见的,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今天我找过来,就是想让她以后别再造谣,污蔑我小姨。”
大妈苦笑:“厂里最近搞运动,狠抓资产阶级享受风,她又在销售科这么打眼的岗位,万一被抓了典型,就要揪斗,斗完了还得撵她回车间里干活……”
甘露没想到这一层,她当时被龚菁的无赖蛮横气狠了,才拿这个diss她。
看眼前这位大妈还算明事理,她也没打算把龚菁踩到土里去,压低嗓门教人家抵赖,把金首饰换成假首饰。
“就说只镀了一层金,看着金灿灿,不值钱……”
话未说完,身后有人轻笑。
甘露回头看,那个裴少辉也跟了上来,还揶揄她:
“小姑娘,不管那些首饰是真金还是镀金,戴了,就是奢靡浪费,就是脱离工农群众,没钱还要戴假货撑面子,盲目追求西方腐化堕落生活方式……罪加一等。”
甘露蹙眉,勉强理解了这个逻辑。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会对龚菁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大妈叹气,没再多说什么,攥着甘露的手仔细打量:
“小姑娘真漂亮,你那个小姨也很漂亮吧?我认识詹记者的爸妈,关系还不错的……龚菁这个死妮子,就是个事儿精。”
……
这件事搞定,书也买了回来,甘露心情畅快,天天窝在11号院,给帮扶队画宣传材料,陪姑妈闲聊散心。
四下无人的时候,她还把自己在实验中学扇赵秋玲、去玻璃厂怼龚菁的事也说了,喜孜孜总结:
“这世道,人善被人欺。”
甘金花哭笑不得:“傻丫头,沪城是大码头,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你小心被那些人暗算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从没主动惹事,都是被逼急了反击,这些人欺软怕硬,知道我是刺头,就不敢随便来招惹,要我忍气吞声装包子?等下辈子!”
甘露说得铿锵,压根不知道,她自己也成了旁人嘴里的“事儿精”。
眼瞅着就放暑假了,天越来越热,池塘里荷花怒放,枝头蝉鸣不绝,甘露换了一件的确良新裙子,坐在树荫里,捧着一本高中语文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