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我给介绍一下,张夫人,这是我们城里有名的‘刺绣圣手’鲁晓颦。”丁太太热心地为两人介绍。
鲁晓颦遥望见进来一位穿了牡丹色锦衣的贵妇,善眉慈目的,只是身上萦绕了淡淡的哀愁。她见贵妇不住地凝望自己,也抽出人群走到韩七宝面前招呼道:“张夫人……”
“她啊不光刺绣好,布匹也织得好,鲁老板家的布紧俏地很,想买她家的布可不容易……”丁太太觉察出韩七宝好奇地打量鲁晓颦进而补充道。
“倒是青年有为了。”韩七宝听到丁太太不住地夸奖鲁晓颦回应道。
鲁晓颦看韩七宝面善徒生几分好感,随刻又笑着说:“张夫人长得好似画中的观世音。”
“你听听……张夫人,鲁老板倒是和你一见如故呢!”丁太太拿食指点了点鲁晓颦对韩七宝道。
韩七宝哪里知道眼前的鲁晓颦是自己丈夫曾经属意的人儿,也是他一心想娶的前清鲁翰林家的小姐,而日后他们三人的命运如同捻绳般绞葛一起。
鲁晓颦从前便不爱太太小姐们的社交,自从创办了织布厂以后她的思想随着历史的哀痛、时光的变迁改变,为了织布厂的兴起她愿意放低身姿斡旋达官显贵间。时光匆匆改变的岂是人的容颜?身世浮沉、云起湮灭,不过是沧海一粟,午夜梦回之际转瞬即逝……
她见韩七宝似乎也不大喜欢社交有心亲近,眼下韩七宝想到昨日丈夫的怪异黯然神伤,哪里顾及许多,应丁太太的邀请不过是不愿面对家庭的冰冷。
第33章
民国十九年八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酷暑已过,渐渐转凉。太湖上时常漂流一排竹筏,穿着蓑衣的捕鱼人半卷起破旧的裤腿到腿肚上,他撑起一支长杆划过,碧湖泛出鱼鳞的水痕,他拎起竹竿,竹筏上蹲着一只黑羽毛的鱼鹰,它瞪圆了眼睛像是幻想雪浪堆涛下的鱼群。捕鱼人的脚边放了一只苇草编制的鱼篓,染了大半水渍。忽而鱼鹰扑哧钻入水中,激起一片浪花……看似一幅恬淡的山湖景……穷人万事皆哀,蝶生梦死、流连风月的贵人们又有几人知晓他们饱经过的风霜之痛呢?鲁晓颦偶尔会驻足太湖边游神,寄思因压抑着沉重心情苟活的故交。
如今她的织布坊有了起色,她在信中高兴得对齐鬙殷讲述了织布坊的东山再起,却独独隐去了自己被打导致左耳失聪、坐水牢的事,她怕对方为自己担忧。她也告诉鬙殷孩子在竢实学堂读书,这是所与传统学堂不同的学校,传授中文以外还教授西文、算数和体操课,桂生聪敏好学,西文考试得了满分,老师要给他跳级。
齐鬙殷收到鲁晓颦的信却老大不快,埋怨她不肯来马来西亚与自己团聚:“你再不来我可要被人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