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已经被极度恐惧支配了思维,只会不顾形象的嚎叫哭泣,咧着沾满血液的嘴巴一遍一遍的求饶,“再,再给我一些时间!三天!不!一天!就缓一天!我肯定能把钱还上的!”
他伸手想去拽陈措的衣袖,却被陈措躲了过去。
陈措招招手,那几个跟着的人便走了过来,陈措将球杆一收,直接把这个腿已经软了的男人扔到了那几人的手里,看着男人还在极力的挣扎,陈措本就一肚子火,一脚踹得那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有钱来酒吧逍遥没钱还账?你胆子倒也是大,也不避着就往宝利钻。你要是还不上,让家里人给你筹钱吧。”陈措歪着头叼上一根烟,靠在台球桌边慢悠悠的吐着烟圈。
男人一听到“家里人”三个字,立刻就跟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似的,怎么都不愿意,但自己也确实身无分文,急得跳脚却也毫无办法。
一根烟很快抽掉了一半,陈措来来回回就听着那男人在说那些毫无用处的口头保证,也失了耐心,挥挥手示意那几个打手将男人带走。
陈措一向秉持着合法催债的原则,但若是遇到这样的老赖,他只负责把人给带回去,剩下怎么个做法,就不干他的事儿了。
这一行当呆久了,心肠想不硬都不行。
那些粗暴的拳脚,飞溅的鲜血,就如家常面条里的未成熟的番茄似的。
偶尝到就是透心的酸,尝久了,就没感觉了。
陈措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叼着烟头往围观人群这边挥了挥手,“都散了吧,这边几桌的单我买了,大家玩得开心。”陈措一边说着一边站直身子,临走前往人群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就与杵在那里的卞婃对视上了。
陈措心下一紧,但在看到卞婃脸上复杂的神情之后,他反而没了刚刚瞬时迸出的慌乱,相比她是目睹了全过程,所有的不堪,所有的黑暗,自己的所有劣根性,她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样也好,她就可以毫不留恋的走了个干净了。
陈措一边觉得释然一边心抽得疼痛。
人群作鸟兽群散。
只余下了还没回过神的卞婃,以及看着这一出好戏的盛航。
“看清楚了吗,这才是真实的陈措。”盛航走到卞婃身边,唇齿压在她的耳廓上,一只手捂着她的左耳,将这句残忍的话语硬生生灌进她的心里。
卞婃的目光依旧没从陈措身上离开过,她下意识张了张口。
“陈,措。”她的牙关抖得厉害,两个字都颤出了绵长的尾音。
她下意识就想叫住他,不想他就这么离开。
卞婃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所想是为人不齿的。
面对这样的陈措,她起初是惊诧的,但而后就开始庆幸,愈来愈没有心里负罪感:原来在这样丑恶泥泞的世界里,是有人陪自己一同沉沦的,她无需再为把陈措无端卷进来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