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买澳记的蛋挞回来。”裴辛夷微笑,转身跨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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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长女在事故后精神状况不稳定,住在疗养院十年有余。疗养院在湾仔跑马地,裴太一手建立,是本地最好疗养院之一。最好意味最贵,普通市民倾家荡产也不住起。
如同酒店套房一般的病房里,女人半靠在病床上,每当护工说着“啊”把勺子递到她唇边时,她才机械性地张开嘴。
女人面容消瘦,深眼窝陷得更深,大眼睛无神,看上去有些吓人。再仔细看,与裴辛夷长得有几分相像。
病房门被打开,裴辛夷与两个小孩走了进来。
护工瞧见来人想起身打招呼,一时手忙脚乱。
自从出了塑胶祥的女儿差点注射毒杀阿姊那件事,裴辛夷就升级了疗养院的安保系统。照看阿姊的护工是三班倒,一共三位,都是裴辛夷千挑万选,细考了家族人际才选上的。
裴辛夷示意护工坐下,一手推一个小孩的背,让他们走到病房前去打招呼。
裴安逡与裴安菀在这时忽然有了默契,一齐轻声地说:“大姊早晨。”(早安)
裴安英缓缓转过头来,静默地看了看他们,再抬头看去。
裴辛夷笑了一下,说:“阿姊,是我Daph。”
“Daph?”裴安英似乎在脑海里搜寻这个人,一会儿后才“噢”了一声,又说,“Daph。”
“是呀,是我。”
“Daph饿不饿?”裴安英扬起优雅笑容,忽然换了个人似的,只是眼神仍旧空洞。
裴辛夷每每看到这样完美的笑容出现在阿姊如今这张脸上,都会感到心痛。这大概是她作为人最有知觉的时分。她高傲的阿姊,像无可比拟的星一般耀眼的阿姊,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裴安英每笑一次,裴辛夷心头的恨就多加重一分。
“我不饿。”裴辛夷温柔地说。
“Daph累不累?”裴安英想到什么,指着靠墙的椅子说,“坐,细路仔也都坐。”
裴辛夷与小孩们坐下,还未说话,又听裴安英说:“不要只顾着工作,该休息就休息,该玩就玩。”
说的也都是每次都会讲的话,辛夷却听不厌,应着:“好、好。”
裴安英又问:“八仔菀菀乖不乖,有没有用功念书?”
八仔开朗地说:“有啊,但是大姊,我们放假咯。”
裴安英顿了一下,去看墙上的挂历,意识到现在是八月,问:“怎么不去夏令营?”
裴辛夷替小孩们答:“他们不想去。”
裴安英点了点头,“也好,你们多陪Daph,免得上学了不见人,Daph挂念你们。”
裴辛夷瞥了小孩们一眼,笑说:“我才不要挂住他们,成天吵死了,两只麻雀。”
裴安菀鼓了鼓腮,呛声说:“我很乖的,看书又不出声,哪像八仔拿着飞机模型回来回去,满屋子跑。”
裴安英笑了起来,“八仔想做飞行员?”
裴辛夷稍感惊讶,阿姊能问出这样的话,说明状态不错,神志是很清晰的。这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