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站在宫门口,注视着乳娘的背影。

辰时刚过,清乐坊阗无一人的大道上,一辆骈车逐渐从雾中走来。

拉车的两匹高头骏马通身乌黑,四蹄雪白,额上挂着镶有金丝的玉当卢,马嚼下配有红缨络。马车的车身用经年红木打造,木窗雕有精细的八仙图,车顶四角缀以鎏金盖弓帽,随马车的行进而微微晃动。

车把式在辽府门口停下马车,跳下车辕,将杌凳摆在地上。

“辽府已到,请霍先生落轿。”车把式声音浑正,气度不似寻常家仆。

帘子从里掀开,露出一张被寒气冻得略微发红的年轻面孔。此人不过十八九岁年纪,颧骨很高,因而显得神情有些凌厉。他的头发紧紧地束到脑后,以一枚白玉发环别起,发尾垂至胸前。他里穿玄黑短褐,外披鹅毛大氅,手腕束一对镶银护带,双手苍白枯瘦,手背经络突出。

他将长发甩到肩后,没有踩杌凳,而是直接从车座上跳了下来。

车夫本已经很高,但站在这个人身旁,也才到他的下巴。

“辽公子呢?”

车夫抱拳道:“家主昨夜与门客宴饮至深夜,此时还在歇息。请霍先生移步厢房稍作整顿,待家主沐浴后,会亲自为先生接风洗尘。”

车夫将胳臂向后一展,指向辽府朱门,沉声道:“霍先生,这边请。”

霍鸣弯下腰,从车座底摸出一根以白布包裹的银枪,布间的缝隙显出银枪乌黑沉郁的枪身。

“有劳。”霍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