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动,手臂就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刚经历过翻江倒海一般难受的万重为哑着嗓子说了几个字。
别动,脏。
他胳膊撑了撑床头,想起来,态度坚决,不想让时温去收拾。但无奈身体不如思想强硬,试了几次都没能爬起来。
时温抱住他的肩,往床中间挪了挪,拉下脸来凶他“老实待着”。
然后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打扫现场。
等忙完,再去研究所也来不及了。时温干脆给同事发个短信,说不过去了。
万重为累极,已经睡着了。
他身上盖着一条碎花薄毯,是时温在商场买东西抽来的五等奖。时温嫌娘气,就扔给了万重为。这人倒是喜欢,去哪里都抱着。
折叠床太窄,也不够长,万重为仰躺在上面,头脚顶到两头,再高一寸也盛不下了。一条胳膊垂下来,手腕落在地板上。
时温慢慢走过来,将垂下来的手臂放回床上。目光扫过手臂上斑驳的伤痕,有些出神。
——那是他在沙漠里用折叠军刀割伤的,每一道都很深,蜿蜒狰狞,愈合之后鼓出粉白的疤。
之后上面又添了新伤,是他在手术后发现时温离开,试图用自残拒绝治疗。像一个等不到糖吃的小孩,想用哭泣和伤痛吸引大人的在意和关注。
时温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抱住膝盖,身边是沉沉睡去的万重为。
他脑海里的感知和悲喜像是覆上一层层云雾,拨不开,也无法探究潜意识里那点真情实感。
过去的很多他不愿意回想的事,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午后,伴着另一个人绵长的气息,一幕幕跳出来,走马灯一样轮转。
他年少的爱慕,大片盛开的黄玫瑰,充满阴谋的婚姻,无法拯救的伤害,伤筋动骨的离开,绝望的沙漠之旅,隔着人群乞求“别去”的那痛极的眼神……最后都化作一些无法言说的情绪,落到此刻身边沉睡着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