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只信然微笑:“长堤决口之事,乃天灾,怎能说是刻意而为之。”
“你撒谎!”常歌立在他身前,剑柄忽然捏得死紧,“你早知道楚国楼船庞舟定会经过江陵城前九曲回环河段,那处河道狭窄本就多有淤砂,你又在那基础之上倾倒多余泥土,做成江中浅丘,为的就是刻意卡住庞舟。沙丘松软,庞舟卡住定会容易造成崩湫,你算好了河段距离,庞舟一端被卡住,另一端被江浪推着摆头,定会卡在长堤之上,如此一来,长堤决口,只是个时间问题,而空心堤的事情,也定会被摆在台面之上!”
小厮道:“你说的有理有据,可这只是你的猜测。盛宴关头,我做此事,岂非多此一举?”
常歌:“这一步却是险棋,但你若成事,一来可以将绣球赌坊、空心长堤之事搬到台面上,逼迫楚国处理此事;二者说不定庞舟没保住,魏国大怒,撕毁婚约,那颍川公主便无需嫁给楚王;最后,你还能假借天灾之手,杀了我。”
救颍川公主之事,倒是常歌的推测。
这小厮的主要目标显然在于绣球赌坊,无论是空心长堤、或是今日引路至地下码头,所作所为皆是围绕此事。如此看来,手握珍珑绣球的大司农程邦的尸体,很可能是这小厮交由小不点放在楼船上的,小不点当时借口烧船,正是为了给八层抢夺公主之人拖延时间。
由此可以推论,夺公主之人和这小厮八成也有联系。
只是常歌想不通的是,棋文从未来过南楚之地,这小厮如何识得棋文?
方才常歌如何推论,这小厮都一笑置之,没想到提到颍川公主四字,他竟神色一动,低声道:“女子生于此乱世,本就薄命多难。大魏无耻,养了那么多的将军文臣,却将国难之事压于一弱女子身上。再说了,那楚王是个什么货色,我楚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公主再命薄,也断不能便宜了楚王。”
“江公子,你还同他废话什么!”地上一刀斧手叫道,“今日既然遇上了这建威将军,便不要他好活!”
正说着,他撑着斧头从摔得烂碎的木头渣子上起身,咬着牙,举斧还要砍,那斧头却定在空中。
一白净纤手停在空中,阻下了那斧头的去路,那小厮抬着右手,拦下了他。
“江公子,你这是何意!是你说今日要取他狗命,为我夷陵陷落的将士们报仇的!”
江公子。
这三个字在常歌心头浮浮沉沉,他似乎记得,姜怀仁探查河伯抢新娘一事时,江湖上传言,强掳女子的“采花大盗”,正是一位姓江的公子。
夷陵陷落,绣球赌坊,女子失踪……千头万绪忽然被“江公子”三个字串联在一起。
“我来告诉你。”常歌朗声道,“正是因为,我悬着的这把大司马剑。”
被称为“江公子”的小厮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是。”
“什么大司马剑?”刀斧手嚷嚷道,而后神色忽然震悚,“难道……难道是大司马司徒浩志将军用的那把开国武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