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宴转头狐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脸上浓密的络腮胡,他都将自己不凡的容颜这样遮掩了,总不会还能叫人认出来吧?
为了能看清楼下的圆台,二楼雅间的门窗皆是以纱帘代替,外头虽看不清里头是何人,却能从烛光印在帘上的人影窥探些许身姿。
红袖间空无一人,反倒是隔壁原给虞月卿兄长预留的添香间立着一高挑的身影,桌上还趴着一模糊人影。
听虞月卿说,她兄长今夜有事不能前来,那这人影是?
在唐安宴行到门前之时,恰巧扬起一阵风,带起纱帘,一角冷硬的金莲花纹鬼脸面具撞入眼帘。
鬼面男?
然而当他再抬眼,站着的人影却不见了。
就在轻纱最后落下的一瞬,唐安宴还看清了趴在桌上状似喝醉的人,脚上穿着一双官靴。
心下一骇,哪个当官的这么大胆子敢来教坊司,还连行头都不换全的?
烛光透过轻纱,投射出不省人事的朦胧身影,轻风吹得纱幔层层叠叠漾开,宛若烟云水波荡起的圈圈涟漪,似有若无地掩盖着不明的阴谋气息。
唐安宴敏锐地感觉到不安,正打算撩开帘细看,急促脚步声在旁响起,转头便见齐天佑温润脸上带着凝重,快步到了他身前。
难得见他如此急切,素日规矩的步子都乱了节奏,温和的语气都染着迫切。
头靠近他耳旁,压低声飞快道:“大事不妙,赶紧走。”
话音刚落,一楼圆台上花魁唱票结束,传来老鸨高声宣布流月夺下花魁之首的祝贺声。
以及齐天佑口中的大事不妙——
楼外整齐有序的铁马,齐整踏踏声,声势浩大停在了教坊司正门。
☆、第二十九章
唐安宴看着楼下的金应山奉承笑着,胖手偷偷塞给吏部侍郎一叠宝钞,随后领着已是花魁的钟灵和假扮丫鬟的向如玉出了教坊司的门。
计划看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其实已然乱了套。
齐天佑不得已才将此后烧花船的计划告诉了金应山。
想起那张契约内容,金应山只道唐安宴奸诈,没想到他财也要,人也要。
一毛未拔,只凭一舞就赚了个锅满瓢盈。今夜流月赚的,仅五成就比他扔进去的多不知几倍。
金应山按着他们给的计划将花魁流月拍下,正准备带人出去之时,大理寺少卿突然带着吏部侍郎和数十位考公令史闯入芸花楼。
声称接到举劾,有高官舍人私进教坊司,要封楼探查。
好在金应山机灵,靠着他谄媚非常的嘴和吏部最缺的宝钞,顺利将人带了出去。
吏部的考功司主要执掌官员的处分及议叙,马上就是三年一考的京察,这样特殊的时期,吏部一向很忙。
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又是和大理寺的人一并来的,看来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要给自己挣功绩,顺道铲异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