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看着唐大少爷撒娇,眼皮跳了跳,就他这铁钳似得手劲实在没看出来哪里弱了,不过发烧倒是有可能,她本就没打算走,唐安宴的家法是结束了,可她的才刚刚开始。
拿着怀里的女戒在唐安宴面前晃了晃,杏眸皆是凄苦:“十遍啊!唐叔怕也是想要我的命。”
唐德不愧是禹阳城人人惧怕的存在,掐人后颈皮是一掐一个准,对钟灵来说这样的惩罚可比直接打她一顿要磨人的多。
钟灵长叹一口气,转身想去拿笔墨纸砚接受她的惩罚,可唐安宴仍紧抓着她手不放,大掌裹着她微凉的手热得冒汗,直到她信誓旦旦发了毒誓——今夜保证寸步不离守着他。
唐安宴才松了手。
方才进门急没来得及关门,春日夜风寒凉吹得钟灵打了一激灵,看了看唐安宴薄薄一层衾被,钟灵皱了皱眉大步走去先去将门关上,而后才在离床不远的圆桌上摆上了文房四宝。
拿铜签挑了挑烛芯,烛火哔啵作响。
唐安宴像只家养成的慵懒金毛犬,乖巧地抱着锦枕,歪着脑袋搁在上头掀开眼皮看钟灵大有一股子挑灯夜战的架势。
勾着嘴角浅笑,看着钟灵苦大仇深的委屈脸,心里偷偷开始数数。
钟灵将书翻开一页,然后抓起一只笔,沾了点墨便开始挥毫,一笔一划极其用力,面上的表情凶恶活像是要把纸都吃了。
几乎是每抄一句,钟灵便想骂一句。
好不容易抄到第三句,唐安宴刚数到五,就听她没克制住自己,将笔一扔大骂一声:“狗屁!”
早猜到会有这样一幕的唐安宴,听到钟灵突然爆出的粗俗话语,实在没崩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的时候牵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吃痛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收敛了些,换成了低低的沉沉的闷笑。
他就说嘛,钟灵哪是能安分坐着抄女戒的人?
“我真受不了这书,明明鬼话连篇,偏女子还得将其牢记背熟,学而习之。这书将女子贬得一无是处,若是要我这般卑微,我宁愿不做人了!”钟灵抱着双臂,气呼呼地说道。
唐安宴点着头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
若是钟灵变得和其他女子一样,发乎情止乎礼,口口声声皆是应该如何不该如何,自此再也没人陪他屋顶醒酒,拳打地痞,夜逛春窑,那他,也得疯。
因而大少爷立马开口道:“那书不适合你,你也不需要看这种书,熬夜抄书你是又想同钟馗比美?”
钟灵没好气睨了他一眼,挺着胸脯反驳道:“就算熬了夜,钟馗也远不及我美!”
与钟馗比美之典故,要从两人初见时说起。
唐安宴幼时初见钟灵,她还是个又黑又柴,半点看不出姑娘样的小丫头,唯有一双乌黑杏眼,看着机灵。
钟灵是被唐徐生捡回来当徒弟的,无父无母可怜的很,二爷爷要他好好照顾她,别欺负她。
唐安宴以往见的都是圆白软糯的高官小姐,头一回见这么丑的姑娘,还姓钟,深以为钟灵和门上贴着的容貌足以吓唬邪祟的钟馗沾亲带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