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顾行之这点,就很随顾栖儒了,老喜欢让人猜来猜去的。
又不是肚里蛔虫,谁知道那构造复杂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啊?
尤其那个顾栖儒,八百年前的事都能拿出来打哑谜,当每个人都跟他似的心窍跟马蜂窝一样啊?
不过,旁观者清,如果有旁观者在场的话,自然就会秒懂顾行之的意思。
就像穆九嗣很早以前就说过,他原先一直以为顾栖儒会不择手段地束住桑晚非呢。
顾栖儒身居高位,太习惯把一切掌握在手里了,又是个根正苗红的簪缨子弟,一些礼节早已刻到了骨子里,放如此大的自由,为桑晚非一退再退,真的是挺令人讶异的。
因此,之后他也不止一次地跟身边亲信感慨过:“放在之前,谁会信他会如此隐忍,默不作声地委屈了自己。”
“要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君子的一面了啊。”
———顾府内———
紫檀木床上,容姿出尘的散发男子微颤眼睫,随即缓缓睁了眼。
“老爷?”一直守在边上的莫魏终于松了口气,轻轻唤了声。
微微侧头的顾栖儒看清床边仅有一个莫魏后,面容疑似又像雪了些。
“她呢?”
微微沙哑却难掩清磁吸心神的声音冷到有些隐秘的颤抖。
莫魏只知道少爷去找夫人了,但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可是大夫说了,老爷不能再受刺激了。
于是,他巧妙地换了个说法:“夫人和少爷在谈话。”
顾栖儒听此,只瞥了他一眼,多余的神态也叫人看不出什么意思。
莫魏有些紧张,毕竟这世间还真没什么能糊弄得过顾栖儒顾宰相的。
所幸,顾栖儒并没有再追问下去了,只冷淡地半垂下眼睫。
有如被天神拿笔精心勾勒过的乌睫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再翘一分低一分长一分短一分都不会有这般精细。
透过光晕,微曲的弧度像挂着纤弱的落寞。
靠坐起来的顾栖儒发如泼墨地披在背后,任谁看一眼,都不会否认这是一幅活生生的病美男图。
骨相美到了极致,乌发雪面,像是个潜伏在人世间的仙,此刻看起来无害而勾人。
尽管是个一抬眼一挥手就能决定一甘人命运的玩弄权术之人,也总会有人心甘情愿前赴后继地俯倒在他的鹤氅下。
皮囊永远是个最有欺骗性的东西。
但,再如此惊艳了他人又有何用,心有所属的也是个没心肝的的无情人儿。
【老爷真的瘦了很多。】
莫魏扶着顾栖儒坐起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再次浮出了这个发现。
他把顾栖儒从“少爷”唤到了“老爷”,知道顾栖儒敛在骨里的轻狂,和刻在心上的偏执。
在外人眼里,顾栖儒是年轻时惊艳众人的子珩公子,成年后大权在握的顾宰相。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自己的主子这么一个未曾变过的身份。
顾家真的尽出深情之人,顾栖儒尤甚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