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臧宓所做第一朵簪花便令柳娘子一见倾心,她自己只将因由归结到自己早有绘画、染色和刺绣的功底在,对丝线的特性都是谙熟于心的。
“若一时无法上手也无妨。制簪花总需得蚕丝做出来才有流光溢彩的质感。如今家家都养蚕,城中的绣坊收得也便宜,养一季蚕,不过卖出几百文钱来。到时若学会缫丝制丝线、染色,价钱就提上去了。若有恒心将制花和刺绣学下去,有不懂的都可来问我。”
此时再不知事的也晓得臧宓手底下的功夫比城中许多绣娘还精妙些,并非村中女子一起做女红相互指教的程度,她却绝口未提拜师收徒之事,倒肯平白教她们,一时倒都真心实意的感激她。
几人一起坐在屋檐下学了许久,直到臧宓瞧着天色,估摸着刘镇兴许快回家,起身去做饭,这才相携着告辞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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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民这一番落难,前后奔波了十余日,尤其在城隍庙那一夜,靠着扮乞丐才混出城来,跛着一只脚穿山越岭,也算是吃足了苦头。
刘镇开了一坛酒,与他把酒长谈。忆起往日兄弟间的情义,都有些动容,这一顿酒直喝到暮色苍茫,刘镇这才找来黑三,将人送回城中豆腐坊去。
臧宓原以为他今日就会走,早早吃罢饭,开了柜子想替他收拾行囊。只是刘镇的衣物只那两件,洗得发白破旧,穿出去见人,他虽不以为意,但瞧着难免寒酸。
她在家中时原本为他做了几件衣裳,走的时候却一件都没拿。因见先前带去揽月居的那匹石青色缎面布料他竟带回来,此时趁着他与人喝酒,便取出来,想为他做一身新衣。
只是才翻出来,就见里头卷着那匹藏蓝色的棉布,似是清洗过,折得并不齐整,小心卷在最里面。
臧宓见着这布,便想起那夜的情状来,面上不由有些烧,忙将它塞回柜中,只取了石青的料子来裁。
掌灯时分,外头终于清净,刘镇推门进来,见臧宓正坐在床头为他做衣裳,浑身凛冽之气不由一收,笑意温存。
“这样的好料子我穿不惯,怎不用那匹棉布做呢?”
臧宓用银剪将线头剪断,也未抬头,答他道:“那料子先前弄脏了,过两日我再去城中重新买,等你下次回来,也就能带去换着穿。”
刘镇却将那藏蓝色的布料取出来,放在臧宓手边:“你就用这料子给我做一身里头穿的。你用过的,我穿着才服帖。”
“你这人,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臧宓有些不解他作何想,刘镇却忽而从背后抱住她,满是胡茬的脸颊磨蹭在她颈侧,不舍道:“阿宓,我从不觉得它脏,那是我这辈子最好的记忆,就要随时都穿在身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