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一家子都是罪人的纪家女?”

燕锦薇自己也是个平民,虽然她娘是大长公主,但她自己并没有得过封号,完全没有理由让纪文雪跪拜她,但燕锦薇才不管那些,见纪文雪叫两个婆子按着跪在地上,她也并不叫起,先绕着纪文雪踱了两圈,似乎是怕脏了手,用绢子垫着指尖,挑起纪文雪的下颏,眼神在她脸上转了几转,嗤了一声:“不是姐妹么?长得也不怎么像么。”

纪文雪如今吓得脑子都有几分发空,根本不知道燕锦薇说的是什么意思,茫然了半晌,才嗫嚅了一句:“民女……民女薄柳之姿。”

这一句听得燕锦薇皱了眉,想了一瞬才明白,冷笑一声:“我是说你和你那嫡姐,纪清歌,怎的相貌并不相仿?”

纪文雪眼圈一红,想垂头掩饰却被捏着下颏垂不下去,只能低声道:“民女的长姐与民女……与民女不是同母。”

“哦,我都忘了,你娘已经论罪处死了。”

燕锦薇一句话就逼出了纪文雪的眼泪,她却嫌恶的缩了手,帕子擦了擦指尖,直起身子冷冰冰的说道:“听闻你颇有才名,我到有些心动,今日我大长公主府设赏菊宴,就有劳你在此琴曲助兴——你可愿意?”

“我……我……”纪文雪心中哪里会愿意,主人家宴请宾客的时候在席上弹唱助兴的那都是什么人?就算不是楼子里的姐儿,也是教坊司的伶人,她清清白白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又怎么可以自甘下贱到如此地步?

心中不愿,面上自然就带出了神色,只是碍于自己面前的是天家血脉,是天潢贵胄,这个吓破了胆子的姑娘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正迟疑的想着说辞,耳中就听燕锦薇已是陡然之间转了话音,厉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纪文雪吓了一哆嗦,眼泪更是止不住,半晌才哭出声来:“小姐开恩,民女不善琴艺。”

燕锦薇笑了起来:“不善琴艺?你也好意思做元贞县主的妹妹么?”

“民女……”纪文雪其实并不知道元贞县主是谁,她整日缩在房中以泪洗面,只觉得孤苦无依满心都是绝望,又哪里知道天子给纪清歌下了封诰的圣旨?只是到底还是脑子并不算笨,听见燕锦薇这样的说辞,略一想也就猜到几分,只能哭求:“民女不敢。”

燕锦薇不耐烦听她啼哭,只冷着脸冲仆婢们叱骂道:“愣什么,还不带下去好生妆扮,眼看时辰差不多,若是误了招待来宾,我扒了你们的皮!”

一语落地,仆婢们哪里还敢耽搁?如今燕锦薇性情不同以往,身边四个大丫鬟中翡翠和珊瑚都是眼睁睁瞧着没了的,仆婢侍从们本来心里就怕她,听见吩咐也不管纪文雪愿还是不愿,七手八脚的拽起来拖着就走。

纪文雪哭着被拖进厢房扒了衣裳,深秋的天气,这些人却只给她一件轻纱衣裙,站在房中都瑟瑟发抖,只哀求道:“姐姐们给我换一件厚实些的袄子吧。”

那些婆子丫鬟们却只做不闻,七手八脚给她穿戴好了,就拉来了湖畔的这四面透风的凉亭。

彼时宾客尚未来到,纪文雪却已经被身边侍女逼着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