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桐抽抽搭搭的不吭声,如今他掌心里那一道子已是不怎么疼了,毕竟纪清歌也并没有下狠手,只是还红着,也是到了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叫竹鞭打了是会留下这样细长印子的……难怪他当时说的没人信……

纪文栢的言辞,别说是贾秋月,其实就连纪正则也不怎么爱听,但他不爱听是一回事,心中却也知道这是长子懂事明理,却就在此时,先前引路离开的仆妇已经回转正房前来交差。

“人可安顿好了?”贾秋月心中知道她自己给安排的可不是什么顺眼的地方,原本也没想到那丫头能这么嚣张跋扈,可而今却不得不多问一句。

“回夫人话,已是将大小姐送入了竹茵院。”仆妇老老实实的说完,又犹豫的顿了一下,这才道:“大小姐遣奴婢回夫人,给她备下的使唤人手她要过目一瞧。”

贾秋月脸色一窒,深吸口气正待开口,一旁的纪正则却先不耐烦的出了声:“赶紧叫人过去,免得她生事!”

这一句提前将贾秋月没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只冲一旁的孙妈妈使了个眼色叫她去料理,又几句话把在场的三个儿女打发了,这才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纪正则手边的茶盏,起身亲自去倒了一杯新茶给他,缓声道:“老爷今日心绪不宁,可是有何事不顺?”

纪正则接了茶盏在手,只顾皱着眉。

贾秋月等了一刻,观察他神色,又道:“可是老爷前日想要入手的那沧州茶园出了变故?”

纪正则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关切,到底神色缓和了几分,呷了口茶,长出口气道:“那一处茶园,不一定能拿得下了。”

“怎的?”贾秋月闻言也皱了眉:“那沧州知府已经收了咱们家的礼,而今难不成要改了说辞?”

“可也不对啊……”事关纪家生意产业,贾秋月也不由打点起了精神,“那一处原本是个犯官的产业,既已经抄没入官,那也不是沧州知府家的,他也不过是按律变卖,卖得的银子和契书都是入官的,和他的干系又不大,不外乎就是价高者得……难道还有谁的价格出的高过咱们家?”

听自己夫人一番话分析得有条不紊,纪正则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说道:“岭南程家也有意那一处茶园。”

岭南程家?

贾秋月身为纪家主母,打理纪家家事这么多年,她自身也是个能干的,纪家商贾出身,家资巨富,虽说男主外女主内,但纪正则在外的许多生意往来,人情关系,其实也少不了要内宅夫人打点走动,所以贾秋月对于外面生意买卖的事并非一窍不通,而今闻言心中倒是恍然——

原来是岭南程家,难怪老爷这般心烦。

程家和纪家虽然都是商贾,但纪家数代以前是胭脂绸缎起家,而程家从最初走的就是盐茶生意,茶这一项还好说,盐自古都是不好碰的,他家能以此发家自然是有着自己的门路,后来经了几代,虽也出过不肖子孙不懂持家误了生意的事,也才渐渐让纪家夺了这中原首富的名头,但据传这一代程家可是出了几个经商的天才,硬生生将半死不活的程家重新振兴了起来。

“这程家难道是……”

“就是不知道他家托的是哪一路的关系。”纪正则皱着眉头道:“要光说走礼,咱们是不怯,可就是这人情上面,到底是没有历代盐茶为生的程家人面广。”

“老爷暂且不必急。”贾秋月在纪正则身旁椅子上落了座,柔声道:“沧州知府那边,咱们家虽然暂时搭不上话,但……”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若是能让咱们淮安的知府宁大人代为疏通一二的话,岂不是便利的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