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翘闻言也兜不住甜甜笑容,却还佯装恼怒,作势啐阿罗,要拿扇子打她。
两人闹做一团,偏偏苏蘅是爱凑热闹的,还拍手起哄,场面一度失控。
歇了会,苏蘅转头问樱儿,“你呢,也不要?可是也有其他人早送了你个好的?”
几个月了,朱樱儿身上新新旧旧的伤和几乎哑了的嗓子终于好全乎了,这才来拜见苏蘅的。
苏蘅救她也是无意,听苏璞这几日就要回到汴京来,便又问樱儿还想不想回苏璞身边去伺候。想了想,大概也是不愿意,就打算放她自己出府谋生去。
朱樱儿不肯,跪伏在地上,道自己愿意留下来伺候郡君和相公,万死不辞。
苏蘅虽然不缺婢子,但见樱儿意愿这么强烈,细眉细眼的模样楚楚可怜,蛮顺眼,也就由她。
多一口饭的事罢了。
此刻樱儿咬唇摇了摇头,垂首小声道:“奴不要,相公郡君收留奴已是奴的福分。这些旁的东西,奴不能要,只求安安心心伺候相公郡君便知足了。”
苏蘅由得她去了,专心给自己手上的黄蜡填色。
黄蜡熔铸,倾倒在模子里,做成牛郎织女以及凫雁、鸳鸯、鸂鵣、鱼龟、莲荷之类样子的小玩具,以彩画金缕填涂。
黄蜡质轻,可以浮在水上,谓之“水上浮”。
“郡君的手真巧,”有婢子围观一阵,赞叹道:“这织女脸上的妆容倒和我们平日里画的不大一样,但是格外有神光。”
苏蘅唇角微扬。
又有婢子道:“不若郡君再涂一个牛郎,刚好凑成一对儿。今夜我们乞巧,就拜郡君画的这对牛女好了。”
“我不画,”苏蘅扔下笔,摇摇头,“我却不觉得牛郎织女的故事有什么感人的。牛郎看仙女们洗澡,还偷藏织女的衣裳,这才让仙女下嫁的,十足十的法外狂徒。织女爱上牛郎,怕是又恐惧又怜悯,若说这就是爱情,莫不是被洗脑了?”
说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织女初初被强行留在人间的惊惧又有多少人还在乎。
苏蘅看了看手中涂好的水上浮,道:“你们以后嫁人,定要嫁一个又爱你又尊重你的郎君,切切莫找个牛郎那样的。”
众人听苏蘅的话,又新鲜又出奇,莫名有点道理,都是一副思考状。
唯有朱樱儿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阁门外的薛恪。
他没有公务时依旧是一身着举子时的白色襕衫,左臂微弯垂于身侧,清寒单薄。
也许是过于高瘦的缘故,又或许是他时常习惯站立于热闹喧腾之外的缘故,轻易地给人留下疏朗孤独的印象。
唯有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他静静听着苏蘅的高谈阔论,寒削之意化去了些,琥珀色的眼眸亦变得柔和,甚至带着点不自觉的笑意。
樱儿看见他,立即微笑站起身,疾步迎上前去,唤道:“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