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推开了窗,门亦敞着,廊上古朴的柱将灵山化作了屏风,黄玉般的月被人掷了上去。程显听默默地转身去别的房间拿褥子,程透席地而坐,蓦地拽住了他的衣摆,“只拿一个枕头。”
程显听不说话,伸手在青年脑袋上轻轻拍了下。
屋里又只剩程透一个人了。他侧头望向窗外,薄云半遮半掩,山河与共。自己日久而生梦,所有的不过也只是个梦,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还可以吻他,在梦里再做上一个梦。
程显听很快就回来了,他把被褥铺在地板上,莫名让程透忆起了在山洞中的那个旖旎晚上。青年脸红起来,不由地侧了侧身子,凑巧被程显听瞧见,他仍是不说话,自己平躺下去,伸直了半边胳膊。
程透慢慢地躺了过去,把头枕在他的臂弯中。
清风穿堂而过,恰到好处的凉爽,青年没有阖目,眼里水光聚了又散。他突然问说:“疼不疼?”
程显听也答非所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我正在气你。”程透凶道。
程显听听话地闭上了嘴,没一会儿又张口说:“你记不记得——你肯定记得。有回我又作天作地,惹得你火冒三丈。”
“太多了,你说哪回。”程透揉了揉眼,冷冷道。
程显听忍不住笑起来,继续说:“你背对着我坐在教习楼的石桌旁边,我去抱你,你让我松开,结果挥胳膊的时候,撞到了胳膊肘的麻筋儿。”
被他一讲,这些啼笑皆非的回忆冒了出来。程显听明知他记得清清楚楚,兀自讲说:“我没憋住笑出声了,结果你更生气了,我给你揉了好久的手指你还是气,我说那我走了,你又抱着我不让走。”
被他说的有点脸红,还未来得及拿手降温,程显听又火上浇油道:“还不是在撒娇呢。”
“还不是你说你要走。”程透没好气道。
程显听没辙了,默了半晌伸手揉了揉程透的头发,说:“好多时候我知道你会发火,但还是忍不住想去气你。”他不等青年开口,挑了挑眉。“你生气的时候很好看。”
还没待程透那个“滚”字说出口,程显听敛了笑,低声道:“不过,也不是每次都是故意的。”
他打了个哈欠,不说话了。
程透半支起身子,望着他的眼睛低声说:“我想知道你的过去了。”
“好,”程显听嘴上说着好,眼睛却缓缓阖了起来,用气音含糊道,“那我慢慢说给你听……”
这果然是一个梦,他在梦里沉沉地睡去了。程透抿了抿嘴,又躺了回去。那臂弯间传来凉丝丝的檀香,他自言自语道:“希望天光先不要亮。”
清风推着蟾宫向前走。
再睁开眼时,青年发现自己躺在他腿上,程显听面对着远方的灵山坐着,他眼里倒映出人间不存在的美景,一动不动,如同参禅般地望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