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些雪慢慢撒回洁白的地面上,眉心儿在不知不觉间复拧了起来,沉声道:“我们令宝珠重新成链,却引发了意想不到的絮果。宿命,无法更改,强行插手只会导向更惨烈的后果。”
逢软玉仍是不安,犹犹豫豫地想再多问些,秦浣女只笑,摆手打断他说:“宝珠网上,因果相互。我既知因,自也知果。”
闻言,逢软玉终于恍然大悟,把心咽了回去,忍不住埋怨道:“娘娘不如早说,我也就不会心如擂鼓了。”
秦浣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竖起根手指贴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也许不可说,也许说了还有人会听到的。”这次,那笑意并没有传到眼睛里,她抬头望向苍穹。
逢软玉背后一寒,秦浣女却理了理头发,另起话题,“我是在及时止损罢了。程显听和那孩子都太倔太执,因此而再生事端,就真的无力回天。”
“他一定会成全他,”秦浣女也不知究竟是意指哪里,直绕得逢软玉又晕了,才顿了顿说,“小殿下的一念只是宝珠网上的一种因,结成果网却需得千万种宝珠。千大数的抉择造就了如今,既决非他一人而为,又何苦叫他一人来背?”
她喃喃道:“你我皆为有情众生,罪不至此。”
在寂寥之地,所有注定的又一次注定。断裂的宝珠链终于连接,因在今日缓缓生果。
而宿命的延续接连不断,果又会在何时,渐渐成因?*
第117章 如梦
灼灼的月光把泛黄的窗纸烫了个洞,略有些刺眼的透进来,耀武扬威地淌过藻井。蛛丝儿结满了梁,被从破开一角洞偷钻进来的风刮起沸沸扬扬,似水似雾。栏杆处的斜影挨着无人供养的佛,那木像裂开了纹儿,纹儿里积满了灰,像是染衣上未抚平的、细小的褶儿。
壁上的珈琳颦伽*被人偷走了,连带着粘走了紧那罗*的嘴,只剩下半双眼睛,没了人能为世尊唱歌。长眉与端庄的眼,俨然是副相好模样。那双眼不知隔了多少数不尽的年,与另一双如雪似霜的眉目合在一起。人与人非人无声地审视着彼此,两间的像结着与愿印,似是朵垂下的莲。
他阖上眼合十掌心,不知在这一刻可曾发愿。
青年踏着月光朝里走,这一路上他没有盘缠,闷头朝着一个方向御剑,只有疲惫不堪时才找座山野间无人的破庙歇歇脚。那把长剑没有剑鞘,横在身侧穿堂过巷,吓得周遭摆摊的路过的纷纷掩面回避,程透费了好大番功夫才学会了怎么将它收成袖里剑。
自海上往中原,九州处处是破败与疲惫,同从前去往岭上仙宫时的热闹繁华截然不同。路上替一些人家斩了些小妖除了些小魔,才晓得数年前打了场名为岭争的仗,修士近乎绝迹,即使有些散修现身,也鲜少靠近城镇。道君突然就紧俏了起来,程透稍收了些盘缠,偶尔上客栈歇歇。
走走停停,心照不宣,终于还是逼近了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