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晋安王长跪未起,只答道:“若是玉琮遭人栽赃,本是无辜,陛下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晋安王回得滴水不漏,萧玉山竟瞧不出究竟是真情抑或假意,口中周旋道:“皇叔深明大义。”

朝堂犹如一方朱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几番斡旋之间,注定要有人败亡。晋安王世子以谋划暴/乱之罪下狱一事,不消得半日,已传遍朝野。

可怜晋安王一世贤名皆被毁去,恼怒之余,更生出许多羞愧,自云无颜面对世人,称病不出。

萧玉山借此机会重整萧山矿场,将掌管铁矿之权收回得名正言顺。时至今日,再怎样糊涂的人也该晓得,皇帝明知矿场暴/乱一案牵连甚广,也决意彻查,原不只是为惩治互通勾结的门阀贵胄,更是在寻良机收回铁矿。

这点子心思不仅安风不曾看穿,连叶文卿也只猜到一半。

等到皇帝命他彻查矿场账簿之时,叶文卿才彻底明白过来,瞧着萧玉山堪称灿若春华的脸,只觉得这皮相之下的心里头,藏着千沟万壑,哪里是坊间那一句“醉玉颓山”所能囊括的?

出宫路上,安风再伴他走一程,一路默默无言,只这般并肩而行。

许是耐不住沉寂,叶文卿率先开了口:“咱们陛下当真有才略,萧山矿场收回得名正言顺,任凭谁人都置喙不得。”

“陛下的心思深藏不露,自幼便是如此。”安风与萧玉山年幼相识,算得上相伴长大,岂会不晓得这人心性。

在此事情上,他倒是更关心叶文卿处境:“陛下交给你的差事不比上一桩好办,你须得分外谨慎。”

一本账簿牵连多少权贵,其中利害非一言能道尽,纵使从前安风接手时,也须得先好生掂量自家背景。

安风屡次想问他,用身家性命来赌青云直上之机,究竟值不值得?

“多谢安大人提点。”叶文卿见着安风欲言又止,心下生疑,思来想去,却不知这人为何犹疑,转而说道,“晋安王世子也不好审,安大人与下官不同,身负安氏一族,更要分外小心,莫教有心人抓住把柄。”

他们二人,一个出身草芥,一个出身朱门,同是风浪之中行船,也不知哪一个背负更多。

他们便这般一路无言,只管相伴走下去,皆是饱含心事。

眼见着宫门在前,就在出去的档口,安风忽教人唤住。安风回眼一瞧,依稀记得此人,似是跟在萧玉山身边的小宫奴。

见他气喘吁吁,如此匆忙,安风便猜得定是萧玉山那处情况有变,忙不迭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那人答道:“陛下只请安大人即刻归去,并未说旁的。”

叶文卿亦察觉到不妙,方要跟随安风回去,却被通传之人阻拦:“陛下说了,叶大人不必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