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九楠定定瞧他,良久,终是转至案前,兀自提起笔来:“伯父,这封和离书,小侄留于甘家,若遇后辱,甘家,自与辛家无关。”
“你何必……”甘长青要拦,他却写得很快,似是已经在心中排演了千万遍。
日期是他落上的,正是原定的大婚的日子。名字亦是他亲笔落上的,司九楠三个字端正有力。唯独那和离书三个字,他终是没有补上。
“伯父,若是无事,这便是废布一张,若是以后有任何不妥,九楠但凭甘家处置。”
“贤侄你……”
司九楠便就端了那书帛与他:“伯父,这便就当作辛家的——最后一门聘礼吧。”
思及此处,甘幼宁面前,二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甘长青惧的是自家女儿这性子,若是非要把所有种种都挖出来理一遍,怕是连问他为何卖女儿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天地良心,他打小就疼着这么个宝贝女儿,若不是眼睛毒早就瞧得出这小子当真欢喜她,又如何会有这么一出对话来。
至于司九楠——和离书是他亲手写的,只那和离书三个字被改成了休书,可这个错,便就错得离谱。
屋子里气氛很是不对,司棋被打发了出来,等在前头影壁处,这事儿他属实是没办法说上一句话来,倒是不如留下来提醒下旁人的好。
于是,甘幼辰将将进了府门,就瞧见等在一边的侍卫,皱眉道:“其他人呢?”
司棋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前厅呢。”
“嗯。”甘幼辰抬脚就要过去,不想这侍卫竟然还拦了一道,便狐疑又望了他一眼。
“甘大人可是困乏了?不若先行去客房休息吧!府里已经收拾好了的。”司棋恭敬道。
“不必,我有东西给妹妹。”
“可是甘大人——”司棋忙慌追上去,结果还没说出话来,就见得前厅门呼啦被打开了。
甘幼辰见得人出来,便就将手里东西往前一递:“妹妹出来得正好,成锦叫我把此物还给你。”
甘幼宁面上冷冷,此番只是歹眼一瞧,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就吼了出来:“我不要!谁想要谁要去!”
说罢人就一扭头往后院去,边走边没好气地提声问道:“人呢!灯笼呢!当我夜明珠吗!什么破府,这么黑!”
“……”甘幼辰愣住了,手里的簪子瞬间就有些尴尬。
司棋赶忙就别在一边,沉默立着。
须臾,那簪子被人抽了去,甘幼辰这才发现,司九楠已经从里边走了出来,身上还是打宫里出来时那件,只此时上头似是被泼了茶水,天牢出来都不显狼狈的男人,此时却已然带了些落魄。
“谢过,我来吧。”男人说完这句,便就提了司棋手里的灯笼也往后去,徒留甘幼辰一人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