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人看过来,小厮赶紧躬身:“九爷放心,夫人只是瞧了瞧,没有进去,也没有说什么。”

司九楠沉吟一刻,虚扶了他一把:“夫人若是想进去,你倒不用拦。”

不用拦吗?不是说谁都不许进去的?小厮纳闷,却也不敢多问,倒是面前人忽而轻道:“她既是司府的夫人,自是该熟知司府的。”

说罢男人拾阶而上,门锁咔哒落下,小厮见着他推门进去,自觉便退后站着。

甘幼宁搂着被子辗转反侧了许久,一行安慰着自己不气不气,一行又实在觉得委屈。

诚然她是错过,可今次既是重新来过,她已经足够用心,他如何能招了那风尘女子来呢?

蹬着腿儿又转向了床里,眼瞅着那青灰的墙面,甘幼宁将自己裹紧了些,或许是他当真对自己死了心?

是不是她现如今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个笑话?

若是当真已经无情,那她——她还有资格生气吗?不知为何,思及此,心口有些沉闷,闷得她大大喘了口气。

一整晚的火气,竟是因着这突然的思虑,陡然熄灭,徒生出一丝无望来,最后化作迷茫,沉沉睡去。

梦里正是花团锦簇,东宫的花园里总少不了这般景致。她等在那里,远远瞧见一人过来,那人面上和煦,与她道:“宁妹妹可是想明白了?”

“殿下。”

“做何这般生分?你自是继续唤我见昀哥哥便是。”

他虽是笑着,她却觉得惶恐,退后了一步,不想这一步,竟像是触了他逆鳞般,楚见昀复上前一步,语气陡转:“宁妹妹?”

她慌忙跪下,仰头求他:“殿下,民妇错了,殿下霁风朗月,若天上星辰,民妇便是这大合万千百姓,远远瞧着殿下便是,万般不该生出亲近的心思。”

“哦?”

“殿下,民妇委实荒唐,如今早已梦醒,只愿与夫君一起,替殿下分忧,当真没有其他心思,殿下明察!”

楚见昀却是听笑了,本是和煦的面上逆光染上了阴影,微微俯下身去,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宁妹妹这般说,本宫便听不懂了,你夫君自是我那皇兄的人,又怎可替本宫分忧?”

“殿下放心,只要殿下放过夫君,民妇一定能劝住他。”甘幼宁忽而摇头,“不,民妇一定会带着他一起远离京城,永不再回。”

“宁妹妹。”捏在下巴的手指冰冷却无情,将她捏得生疼,楚见昀凑近了些笑起来,“你这般蠢,他司九楠究竟看上你哪一点?嗯?”

甘幼宁疼出了眼泪,依旧摇着头:“求殿下,放过夫君吧……”

“放过他?他好大的本事,他折了本宫那许多羽翼之时,又可曾想过放过本宫?宁妹妹你说是不是?”男人瞧着她,“啧,叫本宫瞧瞧,司九楠是喜欢你这张脸?还是说,宁妹妹有什么了得的功夫叫他欲罢不能?”

这话已经十足羞辱,甘幼宁却知晓她不能气:“夫君的心思,民妇不懂,殿下说过,若是民妇亲来求,您会答应的,不是吗?”

“是!怎么不是!”楚见昀将她一把甩开,低头看她,“不过你也要有足够的诚意啊。”

“殿下想做什么?”

猛地掀开被子,甘幼宁坐起来,身上已经起了汗意,只这汗冷得很,着实叫人缓不过来,这般坐了许久,才方有力气站起来。

外头已经鱼肚白,拢着外衫开了窗,不知何时,外头竟是蒙了霜,那桂枝上闪着雾气,压得花香都沉滞了一般。

甘幼宁甩甩脑袋,终是从那沉珂中清醒。怎么会梦到那个人,似是曾经重演,实在晦气。

只有一句话,还响在耳边,你这般蠢,司九楠究竟看上你哪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