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寒衫听了这话,直吓得体如筛糠,拼命地将头在甲板上磕得咚咚作响,唉声呼道:“聂爷!那革命党藏匿在第一楼中,我当真是不知情啊!再说……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的人,小的哪儿分辨出谁是革命党啊!小人做的是酒色生意,有钱就是客、打赏就是爷啊!小人真没有欺骗聂爷!小的真和革命党没有瓜葛啊!”
聂宝琛呵呵一笑,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黄铜牌子,“砰”的一声拍在了桌上,指着牌子上刻的“瘦马营”三个大字,两眼半闭半睁地说道:“乐老板,咱们是兄弟,你说你不是革命党,虽然我聂宝琛认得人,这瘦马营的牌子可不认得你。经暗桩查探,有一革命党之要犯,在你第一楼藏匿过两月有余,现潜逃无踪,不知去向,你聂老哥我,身为瘦马营津门都统,肩上可是扛着朝廷缉查乱党的重任啊!此事,少不得带你过堂走上一遍水火(大刑伺候),弟弟啊,别怪哥哥。”
聂宝琛猛地站起身来,走到乐寒衫身后,猛地揽住了他的脖子,乐寒衫吓得魂飞魄散,涕泪交流地高声喊道:“聂爷饶命……饶命……啊!只求聂爷饶我一回,刀山火海,无事敢不从啊!”
聂宝琛咧嘴一笑,轻轻拍了拍乐寒衫的后脖颈,笑着说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为兄也不例外,玉红绡俊俏无双,为兄我是寤寐思服啊!此生若能得拥佳人一夜……”
乐寒衫一愣,低声说道:“玉红绡已经赎了身,脱了奴籍……实在是……”
聂宝琛面色一沉,手上力道重了几分,嘴里长叹了一声:“唉!既然如此,咱们只能公事公办了!乐老板,您自己交代吧,什么时候加入的革命党?上线和下线又都是谁?第一楼里到底藏了多少要犯?”
乐寒衫眼前一黑,一声惨呼,抱住了聂宝琛的小腿,哭道:“聂爷放心!小人自有妙计,七天之内,您备好花轿喜礼,玉红绡一准儿成您的九姨太太!小人……给您提前道喜啦!”
“哈哈哈哈!”聂宝琛将一脸惨白、满头大汗的乐寒衫扶了起来,按在了桌边,拍着他的脸颊道,“乐老板,吃虾!吃虾!”
乐寒衫伸着战抖的手指捞起盘底的虾壳狼吞虎咽,任凭虾壳刺破嘴唇,也不吭一声。第二天正午,乐寒衫在码头边上的银钩酒楼订了一桌酒席,酒桌摆在二楼的雅间,窗户正对着河东岸,这里能看见第一楼的后园!
乐寒衫没有动筷,只是慢慢地呷着酒,看着桌对面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蹲坐在长凳之上狼吞虎咽。
今天早上,乐寒衫提了东西去拜访玉红绡,没有明说聂宝琛的事,只是委婉地提了一句,想让玉红绡重新在第一楼挂牌,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如寒霜的玉红绡赶了出来。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古人诚不欺我!”乐寒衫一声苦笑,自嘲地摇了摇头。
对面的乞丐打了一个饱嗝,一拱手笑着说道:“感谢乐老板盛情款待,花臂姜感激不尽,若有差遣,但凭吩咐!”
乐寒衫笑了笑,伸出手里的折扇,推了推窗,指着第一楼后园里的一棵大树说:“看到那个玩闹的小孩没有?”
“看到了。”花臂姜点了点头。
“那孩子小名叫玉宝儿,我要你把他拐走,卖也好,杀也好,采生折割也好,总之我不希望他再出现在我眼前。那个女人,你不许动。”乐寒衫看着花臂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