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唐白的家。
严格地说来,是他外公外婆的家,当他和母亲从镇上搬来这里,外公外婆相继离世之后,这里就完完全全地成了他的家,他和母亲在这破落的房子里相依为命。
他把小马留在了屋前的院坝上,往门口这边走来。
虚掩的木门吱嘎一声打了开。
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衣头发蓬乱的妇人出现在门口,那蓬乱的头发夹杂着根根银丝,黑白相间,尽显苍老;
花格子衬衫大概是扣错了扣子,下面的衣摆一长一短,显得特别怪异。脚上也是,一只脚穿了鞋子,一只脚光着。
妇人拉开木门,往左右看了看,骂骂咧咧地:“又是哪个砍脑壳死的,来偷我屋里东西,要杀千刀,遭雷劈啊。”
抬起眼来,看见往这边走来的唐白,那一双呆滞的眼睛就盯着他,面上颇带关心地问:“唐白,你又去看医生了啊,医生怎么说,你的病还能治吗?”
唐白过去扶着她:“妈,我没病,你别担心。”
“你别瞒着妈,妈知道你有病,我们有钱治,有钱治,就算卖房子,妈也给你治,好不好,你别哭,别哭,妈就怕你哭,哭了停不下来……”
妇人边说着,伸出那瘦骨嶙峋的手,颤颤巍巍地轻抚着他的头。
唐白站在那里没动,任由那只干瘦而粗糙的手在他头上和脸上摩挲着,那手掌上干裂而起的茧皮几乎将他的脸划破,隐隐地传来丝丝刺痛,可他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他闭着眼,任由有种痛苦在心里如同虫子一般爬过。
妇人突然停下那摩挲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唐白,你还没告诉我你那天晚上去哪了呢,为什么我一整晚都找你不着?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妈。”唐白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当时太累,在林子里打个盹,就睡着了。”
“我不信,肯定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他们把你关起来不让你回来是不是?”妇人神情激动而凶狠地说,“是谁欺负的你,你跟妈说,妈去把他们都杀死,看他们还欺负你!”
“妈,没人欺负我呢,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身上也没有伤。”唐白说。
“没有伤吗,我看看。”妇人盯着他的脸看了阵,又掀起他的衣服,在他身上找,然后拉过他的手,看见他手背骨处有些红肿,当即指着,“你看,这里,这里,这里受伤了,我就知道有人欺负你了,是谁,你跟妈说,妈马上就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