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流转头一看,瞬间提高了声音喊道:“祝兰徵,你为什么要跪?站起来!”
烛蘅没动。
庄清流又重复了一遍,在她面前蹲下身,认真低眼:“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我们做错了吗?”
烛蘅似乎有些不耐地闭了下眼,沉声道:“你别说了。”
一见她这副样子,庄清流心底微弱的一簇火瞬间就蹿起来了,不可理喻地反问道:“让我别说了,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跪什么?!要做错也是我做错了,你到底在跪什么跪!”
烛衡闭上眼扯了扯嘴角:“因为我是你的随从啊。”
“到底谁他妈要你当随从,你还有完没完!”
庄清流气得猝然给了她一拳:“而且你自己照照镜子!你到底是我的随从还是她的?我让你起来、让你不要跪,你从来听过我的吗?!”
烛蘅蓦地睁开眼,也猛然一掌打了回去:“那我有什么办法?!是我说了算吗!!”
……
两人争吵互揍的声音逐渐扩散远去,眼前又被冲天的火光所取代。
庄篁一张脸被大火踱上了朦胧的光影,声音和姿态却一如多年前,分毫未变:“二十一年前,大川后氏曾追猎过一只必会到手的彤鹤,后来被你插手救下。从那时,他们开始暗中一一排查是什么人在出手,怀疑有外来者的出现初露端倪。”
“二十年前,你又暗中帮梅宗辞放走那批灵参人,引得他们开始向海外派遣船只广泛搜寻,让故梦潮彻底被发现。之后就是你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那里,将故梦潮的存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惹得所有人开始暗中觊觎谋划。”
“再之后你因为梅家人之事,多次令后氏之人怀恨在心。所以他们快不行的时候,投裴煌所好,将那只彤鹤的存在和踪迹告诉了他。借裴煌好声色犬马之性,其实是想报复你。”
“而你还不知道的是,那只彤鹤传给你求助的鹤羽,被一个叫梅嘉许的人故意扣了下来,暗中多拖延了三日。他和你是怎样有的嫌隙,不用我多说。所以那只彤鹤在等你的过程中艰难逃了三日,最后跑到了思归崖,想要出海逃往故梦潮,却在那里力竭不敌,被绝望抓走。只将蛋藏在了崖上,却被活剖。它们得救是因为你,没好好活下来也是因为你。”
“你在集市上送给段缤奶娘的那颗鲛珠,也是后氏之人暗中查到,故意告诉裴煌的。她是因你而死。”
“还有最后,今日在故梦潮放了一把冲天大火的这些怨灵。这些被圈养至死、戾气冲天的怨灵,是后氏全族虽灭,但却早已给你留下的后手。”
庄篁说了非常长的一段话后,终于一字一句道:“有因就有果,我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但凡你犯了错,就会有人受到牵连,会有很多很多人受到牵连。所以一手造成如今这一切的——就是你啊、都是你。”
庄清流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只是转头,再最后环顾了一眼熟悉的岛屿。
庄篁负手在她面前轻轻挑了一下眼:“所以现在,你还觉着自己能承受所做作为带来的后果吗?还觉着自己能解决吗?”
出乎意料的,庄清流一点一点转回目光,仍旧平静地说了句:“我能。”
旋即,她始终搭在身边的手终于动了,缓慢从虚空抽出了刀,刀尖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最终直指向前,直指庄篁。
庄篁脸上的笑倏地凝滞,缓缓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仍旧是困到躺平的一天,下一章再完吧)。
第126章
滚滚的火浪翻涌到了跟前,将所有的东西吞噬成灰烬。一颗火星溅过庄篁的指尖,她岿然未动,凝视着庄清流的刀尖,声音很低:“这么干脆啊?”
“不干脆。”庄清流手腕纹丝不动,静静注视着她,轻声道,“想了很久。”
庄篁嘴边泛出一线浅淡的弧度:“所以想了很久的结果,就是将刀指向我吗?”
庄清流:“是指向我心里。”
庄篁无声沉默了下来。
庄清流眼中跳跃着火光的幻影,深深映照进她的眼底:“因为在你心底里,只有你要做的事,只有过去的事,只有未来的事,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在意。你眼里没有现在,没有身边活生生的人。”
“我很小的时候,经常会坐在祭坛外面的长阶上听你吹一首水风琴的曲子,因为那首曲子你除了吹给祭坛里的那些‘亲人’,没有一次吹给过我,我反而因偷听被你罚过三十多次。烛蘅她从小被你轻视,被你无视,却始终视你为师尊,对你恭谨,对你敬重,对你言听计从。她毫无过错,你却整天以随从之名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