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门各派宛若虚境重复播放,宗主们谨慎地趁深夜,又将门中弟子一一从床上扒拉起来,最后迅速问:“你去故梦潮仙岛干什么?”
弟子们纷纷睡眼惺忪,在梦中张口就答:“潜心修学,再无其它!”
到此,一场“灵绳逼真话”给无数人心里留下的阴影才终于散去,众宗主满意放心之余累得人仰马翻,纷纷于天明时分才将将睡去,没赶上第二天的送行。
烛蘅看了一夜好戏,目光已经飕飕凉了下来,对这些人再无好感,只是问庄清流:“你昨晚是故意的对吧?”
庄清流仍旧像个鸡蛋饼一样摊在半个屋顶吹风,懒洋洋闭着眼没搭理她。片刻后,第一缕日光从云层后透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的梅林中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梅花昼和梅花阑小心翼翼地穿过林海,兄妹两个小小的人在临行前,并排跪在院子前给戚忽磕了个头。
院子里悄无声息,并没有动静。两人悄悄嗑完头也没有出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金灿灿的日光彻底洒了下来,将梅家仙府下的大河照得波光粼粼,一艘可容纳百人的大船已经整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整个渡河码头的热闹气氛沸腾到了顶峰,除了在岸边叮嘱个没完的仙门诸人,来看热闹的散修和普通人也不计其数。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目下,近日一直神秘到底的庄清流终于第一次显露了自己的修为——她花里胡哨地站船头,直接带大船上了天。
“……”
不光脚下光速变小的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连船上一群几百人的小孩子也纷纷下意识呆立了片刻,才惊喜奇异地纷纷吵闹起来。
烛蘅忽然一瞧这些小萝卜头,靠在船板上道:“大声说话会引来雷劈。”
众萝卜头顿时紧紧上了嘴,安静如鸡。如此适应了半天后,哪怕发觉她只是在骗人,也已经习惯了下来,说话声音都小小的。
被吵到头疼的烛蘅很满意,随便抽出一把剑后,在甲板上炼起了剑,也不管这些小东西是不是在看。
庄清流则是转悠到梅花阑兄妹的船舱,上下打量了梅花昼一会儿后,给他身上也系了一枚可以随时出入故梦潮的玉佩。
旁边的梅花阑抿了抿小嘴,抬眼问庄清流:“你不是说,我跟别人都不一样吗?”
庄清流顿时惊奇地瞧了她一眼:“小鬼,你怎么连哥哥的醋也吃?”
梅花阑很浓密的睫毛眨了眨,没说话,庄清流却忽然发现她好像是笑了,脸颊两边露出了两个可爱的酒窝。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人的脸颊上怎么会出现看起来这么可爱的小窝?
没等她开始好奇地探究,已经是个小少年模样的梅花昼低头摸了摸玉佩后,抬头问道:“庄少主,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庄清流转回目光,冲他勾勾嘴角:“这不是很正常吗?可见你们这里的这些人,平日里都自私成什么样儿了。”
谁知梅花昼想想后,认真道:“是有一些人很自私,但不是所有人都自私的,也有好人。”
他比梅花阑大了有五岁,这些年早早被派出仙府摸爬滚打,整个人也沉着稳重许多,很有小大人的样子。
庄清流有些意外地在他脸上来回巡梭了几遍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你说得对。”
梅花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拉上妹妹一起,两个人冲庄清流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关于庄清流认识母亲的说辞,他其实昨晚也听梅花阑说了,知道庄清流可能是觉着他们还小,无意多提,于是也不多问,只是郑重道:“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庄清流忍俊不禁,很快转悠到了船舱外面儿笑,没说话。
接下来几日,梅花昼展现出了自己小小年纪的自律,在船上的日子不是打坐修炼就是认真看书,似乎在他心里,有迫不及待想要长大成材的愿望。而船上其余的孩子少年们已经习惯了御舟于空,不再新奇,纷纷不是玩儿成了一团就是各自打闹,将长辈的叮嘱和期望早已甩到了九霄云后。
爱玩儿爱闹,似乎才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的天性。
唯独梅花阑,她既不去玩儿,也不修炼学习,甚至连话也很少说,每天都安安静静的,也不会打扰梅花昼。最常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坐船头看身边各种各种的云。
庄清流悄悄靠旁边看过几次后,不由溜溜达达地走近,戳着她的脸颊问:“烛蘅做了一些搭房子和宫殿的小玩具,你不去玩儿吗?”
她大概是在戳自己不笑时就不会出现的酒窝,梅花阑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只是实话实说地低头道:“嗯。我不爱玩儿。”
庄清流挑眉:“也不爱看书吗?”
梅花阑声音糯糯地又嗯道:“是。觉得没有意思。”
庄清流又问:“打坐和炼剑,你其实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