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舅舅越是听她叙说,脸色越是难看。到最后,已是全然阴沉着面色,一言不发了。舅娘神色倒是没有这般难看,可她也是满面忧心,望着舅舅的神色,她也不敢多言。孟旷话音落后,堂中气氛越发凝结,一时间穗儿和白玉吟心中都七上八下,如坐针毡。孟暧见势不妙,忙朝表哥赵子央使眼色。赵子央苦着脸摊手,表示他也没有办法。他在父母面前也是晚辈,虽然也有说话的分量,可如今这事儿真不是他说了算。
舅舅再一次望了一眼穗儿和白玉吟,起身道了句:
“晴儿,暧儿,还有子央,你们都跟我来。”
孟旷心中咯噔一下,他明白舅舅恐怕是要说些很难听的话了,为了给穗儿和白玉吟留些面子,舅舅才不打算当着她们的面发作。她攥紧了双拳,暗自给自己鼓劲,不论舅舅如何反对,她都要据理力争。不论是穗儿还是白玉吟,她都要保住,她要安全把她们护出城外,度过当下的难关。哪怕舅舅不帮忙,她也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的。
赵云安将三个小辈一路带离了中堂,入了不远处的书房。掩上房门,他的身形与动作突然迟缓了下来。他缓缓地往桌案后的椅子走去,赵子央想去扶他,却被他挥手让开。他在椅子上坐下,突然道了句;
“你们都给我跪下。”
孟旷与妹妹和表哥相视一眼,老老实实打算跪地,赵云安摆了摆手道:
“不是跪我,跪那幅画像!”他指着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张画像,其上画着一个威风凛凛的金甲将军,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之上。
三个小辈不明所以,但也不愿在这个档口忤逆赵云安,生怕他气坏了身子。于是三人齐刷刷跪在了那幅画像前,就听赵云安道:
“你们可知画像上是谁?”
孟旷与孟暧一起摇头,她们从没进过舅舅的书房。而赵子央则轻轻叹息了一声,他是知道的,但此时他不打算回答。
“那是我大明的太/祖皇帝!”赵云安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们跪他吗?”
三人还是不答,赵云安提高了声线斥道:“因为我赵家先祖深受太/祖皇帝恩德,才能传家九代,两百年来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你们可知祖宗业绩是如何的得来不易?又明不明白眼下你们在做什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晴儿,暧儿,你们孟家与赵家是一样的。孟家早年间追随太/祖皇帝起兵,从西南大山中走出来,一直传到你们的父辈,代代武功传家。你们的父亲是抗击倭寇的英雄,是锦衣卫中的翘楚,蒙受皇恩,难道你们忘了吗?如今,你们的父兄长辈都不在了,旷儿一人在外,我就是你们的家长,就得我来管教你们!年轻人不怕犯错,但要知错能改。那两个女子,都不能留在家中,择日,便将她们送往官府罢。”
“舅舅!白玉吟乃是二哥赎出的,她千里迢迢从南京寻二哥入京,苦苦寻了他七年!她是要过门的!”孟旷急了,当即出声道。
“放肆!一个娼妓!如何能成你二哥的正妻?哪怕是做妾,我也不会允许她进门!”
“舅舅!您说这话太过分了!”孟旷当即站起身来,吓得赵子央与孟暧忙去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