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碰他!“源赖光忽然伸手,然而那捧粉末似乎并不想被他触及,自他指间飘落在地。
“你杀死过无数鬼怪,他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小小切说,“其实他在你眼中,也没有多么与众不同。”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懂什么?”源赖光收回手,冷哼一声。“契约初定时,我就以血滋养着他。他渴望我的血,我的血就是他的意志。我临死前,再次以血为契护他周全,他会成为源氏世代相传的重宝,绝不会破碎成为如此一盒软弱的东西!“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血契呢,父亲大人。就如你曾对他说过的一样——你死了,他也不能独活。”小小切掸落一手粉末,随即收敛笑容,有悲哀隐约浮现在面上。“鬼切他确实不会独活,并非是出于软弱,而是曾有一种比契约更加强大的事物出现在他的身上——我想那或许是他对你的感情。”
源赖光心中坚守的壁垒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隙。
“他爱你,你却利用他。你利用他对你的爱让他成为助你实现野心的工具!”童声逐渐变得响亮,最终化作人鬼积蓄已久的怨念咆哮而出。身边漆黑鬼气大作,几乎叫嚣着欲将源赖光一口吞下。
“现在爱碎了,野心也化为乌有。”小小切的声音回复平静,鬼切也逐渐平息下来。他的面上复又露出笑容,那笑容接近脆弱,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同匣中残片般飞成细粉。
“真可笑啊。到头来他对你的恨也不过是让自己成为你记忆里独一无二的执念。”
壁垒终于崩裂瓦解,露出柔软的心脏。刀片碾在上面,一阵钻心的疼。源赖光的手掌布满长期用刀而留下的薄茧,那只手掌不受控地伸入匣中,连金丝绒布都被攥成一团,却没一枚碎片割裂掌心,反而是碎片在触及掌心的一瞬间碎成齑粉。
“他从不渴望你的血,他只渴望你……”小小切望着源赖光的手,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所以就让这份杀不死、抹不掉的执念,陪伴你度过漫长孤独的岁月吧。”
黑色鬼雾再次环绕在小小切周身,他轻哼一声,讥讽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源赖光也曾试图复原鬼切在他胸前留下的伤口,薄刃刺穿胸膛后,肋骨下的心脏停止跳动。他大喜,抽出刀后,伤口却渐渐合拢,恢复如初。刀”哐——“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忽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宝刀,而自己也早已非人。他成为山林深处浑然度日的不死鬼,甚至在沉睡时都丧失做梦的权利。天地化作一座牢笼,摄住他的心脏,心脏停止跳动。
暗无天日的黑白将源赖光眼中的世界涂抹成一片荒芜,阴冷、绝望、孤独、痛苦几乎挖空了他的身体。但他仍不会死,也再寻不到他的宝刀。他躺在冰冷的血泊中,随着时间的流逝,冰冷的血重新流入身体中。
“这就是你的绝望吗?”源赖光的目光没有焦点,只投进门外一片白光之中,微风浮动,白槿晃了晃花瓣,不知道他在问谁。
那日鬼切原身破碎后,白蝶自碎花间衔起一枚星光,置于小小切手中。
“如果你还想见他的话,去找一个名叫安倍晴明的阴阳师。”小小切将星光交给小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