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前,源氏府邸上的一名小仆初见鬼切时就愣住了。他从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人,或者说是鬼,艳鬼。

在此之前,少主亲力亲为指挥作战,抹去了被众多阴阳师视为心头大患的北方鬼域,在源氏一族的丰功伟业中又添一笔辉煌。可很快又有传闻不胫而走,当时出阵的阴阳师们越是三缄其口,就越是让这笔辉煌功绩平添桃色。据说源赖光讨伐北方鬼域是为了寻得一样至宝,这样至宝是名艳鬼。故而北方鬼域一战看似完胜,实则皆败,因为源赖光早已被艳鬼摄去了魂魄,无药可救。

现下看来,传闻并非仅仅是传闻。小仆望着平躺在大床上的艳鬼。那应该是一双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眼睛,它现在却紧紧闭合着,漆黑的眼睫轻轻颤抖。即使在睡梦之中,艳鬼也紧绷着一副瘦削的身体。因过度紧张而下意识发出抗拒的身体,扯得手腕、脚踝处的锁链发出微弱的声响。

“我不在的时候,你照顾他。”源赖光的白衣上已罩上铠甲,整装待发的姿态使他看上去更加器宇轩昂,他对小仆说道:你也是Omega,他应该会信任你。”

“……啊?”小仆应了源赖光的命令,却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难以相信统领-方鬼域的艳鬼竟然同自己一般是个Omega。

小仆发现源赖光猩红的瞳孔中映着艳鬼,那目光中淬了丝狠辣,似乎要把床上沉睡的艳鬼生生揉碎在瞳孔里。小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他看见源赖光闭了眼眸,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方滑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味着什么。须臾睁开眼后,源赖光再没去看床上的艳鬼,转身走出了卧室,白色的身影逐渐隐没于夜色之中,像一声长长的叹息.....

既然恋恋不舍,又何必不做道别呢?小仆摇摇头,他猜不破少主的心思。

转眼,枝头剩下两三枯叶,在垂死的边缘稍作挣扎,却逃不过落地的命运。方-立冬,天气又冷了些许,寒意刺破厚实的衣料,直戳进骨头里。细瘦的枯枝延展在日落后微微发紫的穹幕中,一只黑鸦穿行而过,沙哑的叫声中恍若带着求死的渴盼。

鬼切出神地望着这只黑鸦,自它从淡紫的天空中滑落,于枝丫间稍作停留,又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他的手突然抬起,又落下,锁链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少主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回来后见您身体大好,他一定很开心。”小仆抱了床更厚的被子给鬼切盖上,仔细掖好四个角后,搬了把小凳坐在床头,又从怀中抽了把小匕首出来,削着手中的苹果。

匕首上的暗光虚闪一下,带着-圈果皮落入盘中。鬼切的目光从窗边飘了回来,落在小仆手中的水果刀上。

“他什么时候回来?”

闻声后,小仆稍停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时发现鬼切大人正望着自己手中的苹果。鬼切大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似乎很想吃这个苹果,也很期盼着源赖光的回归。

“应该就在最近了。“小仆又垂 下头,更为快速地削着苹果,带了些欢快的语气继续说道:“听说西 南鬼域的暴动已经平定。”

”平定?“鬼切歪了歪头,用手抵住太阳穴,蓦地嗤笑道:“是团灭了吧?”

小仆一边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入碗中,一边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少主他们打了将近-一个月的仗,想想就可怕。那些恶鬼,那些恶鬼.....”

小仆偷偷瞥着鬼切的神情,他发现鬼切的眼睛里永远像凝聚了一团化不开的雾气,配上那张俊美却无甚表情的脸,直叫人参不破他内心的想法。小仆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 我所知道的那些恶鬼,他们烧杀抢夺、无恶不作,我的父亲被恶鬼杀死,我的母亲被恶鬼掳走后强迫致死……”

鬼切偏过头看着他,小仆的身体颤抖着,连嘴唇都微微发白。显然,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已经成为小仆心上无法愈合的伤口,每到痛时,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