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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顾上锅里的菜,李姨见他心不在焉,终于有理由自己接过手来。易青巍就只能站身后当学生,他背着李姨的目光对宋野枝招手。

“这个啊,最大的功夫是注意火候。”李姨教他。

易青巍点完头,再抬眼,人不见了,房间门依然开着,亮起了白灯。

他抿着唇,对着满室油烟浅浅笑了。

“李姨,那您先炒着,我出门去买点儿东西。”

李姨头也没回,随口接话:“这么晚了,买啥呀,不急的话等天儿大亮了再去嘛,不然不安全。”

“小玩意儿,但今晚得用。”易青巍已经在换鞋了,他说,“您做好了早点儿回去,我回来就吃。”

今年李姨的小儿子得高考,她就不在易家住了。在学校门口租了房就近照顾孩子起居,跟当年她家大姑娘高考时的做法一样。

“行嘞。”李姨说,“那小巍早点儿回啊,饭菜凉了对胃不好。”

易青巍走时,锁是用钥匙拧上的,没有声响。不过是多此一举,他哪怕是砸门,此刻的宋野枝也难察觉半分。

房间阳台的落地窗没关,衣柜门大开着,风闯进来,横在柜中的铁管上仅剩几个衣架,正悠悠扬扬地摆。

宋野枝捧一叠齐整的衣服呆站着,对着其中一件随风晃荡的白衬衣发愣。

普普通通一件白衬衣,实在不稀奇。可当胸前那团口红印转到宋野枝眼睛里来时,他有些想哭。

明明该笑的。

小叔好幼稚。

但它以安静,孤独的姿态挂在这里六七年,而他一无所知。

只粗略想想,就很可怜。

宋野枝盯着它看了很久,把手里的衣服摆到下层去放好。站起身来,解了身上的浴袍,换上它——这件在1996年王行赫婚礼上,不慎沾了自己口红,然后被易青巍脱下,藏存到2003年的白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