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们下落的动势停止了。
他感觉到自己不再悬浮于变动的空间之中,而是停在了某个具体的方位。
这是一个昏暗,而略带潮湿的封闭空间。
鼻尖嗅到的,是刺鼻而黏腻的汽油味。
——“你们好呀。”那声音从四壁悠悠响起,轻快无比。
许扬犹豫了片刻:“戈达……瓦尔?”
话音一落,他听到四壁回荡起一阵忍俊不禁的轻笑。
——“请不要这样叫我,这是只有我的父亲能喊的名字。”
许扬愣了一瞬,忽然反应过来,也笑出声来。
可不是吗,木偶父亲的爱称,与其说是他下意识以为的“戈达瓦尔”,倒不如说,应该是“疙瘩娃儿”才对。
这个老父亲,似乎不大会起名字的样子。
许扬:“那么,我们应该叫你什么呢?”
——“随便叫我什么都好,小木偶,葛棋,棋神,都可以。”
许扬略一停顿,纠结地挑选了一个听起来最正常的名字:
“好的,葛棋……是你囚禁了你的父亲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被困在监狱格里的老人,正是葛棋的父亲。
——“当然不。只是他们找不到我的原身,将怒火发泄在父亲身上罢了。”葛棋叹了口气:“以这样的执着,未必不能找到一条永生的道路来。”
许扬心道:那可未必,愤怒地惩罚一个人,比去寻找另一条难以企及的路,容易得太多太多了。
却并没有直接反驳出来。
他停顿一下,继续问:“你知道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我知道,一定是我的父亲拜托你们,来取走某样东西。”
许扬直白道:“是的,我们想要带走你的心脏,交给你的父亲。”
——“是父亲亲口要你们这样做的吗?”那嗓音悠悠叹了口气:“他会后悔的。”
许扬点头:“他也许会后悔,但那已经是之后的事,我们怕是无法顾及了。”
葛棋久久不语,似乎非常难过的样子。
片刻后,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们刚才打碎了棋盘,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许扬说:“这艘方舟已经失败了,你一定早就知道这一点。况且,不这样做,我们就无法见到你,也无法实现你父亲的愿望。”
许扬听得出来,葛棋是爱他的父亲的。
即使那老人家对它的爱,并没有那么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