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想起当初素枝跪在张铮脚下,希望他能留下自己的场景,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清了清嗓子,说:“毕竟主仆一场,我给她封个红包。”
苏茜点点头,“素枝是个好孩子,守规矩也贴心,只是张铮非说她年纪到了,不能再耽误她。说起来春儿比素枝还要大上几岁呢,到如今也没想过要成亲。”
春儿笑道:“奴婢在夫人身边服侍比什么都强,才不想成亲呢。”
青禾当然知道张铮为什么要把素枝嫁人,心里暖融融的。不知他是哪儿来的福气,怎么就能让张铮如此爱惜。
……他,也该回来了吧?
看青禾走神,苏茜朝春儿点了点头,春儿会意,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青禾。
“这是……?”
青禾翻开深蓝色的外壳,《东北语言学校毕业证》的字样让他有些激动。
苏茜道:“上午房老师亲自送来的,你不在家,我就先收下了。”
照片上,眉眼精致的少年尚有一头长发,眼神清澈而懵懂。
这是他才入学的时候拍的相片。
青禾不由抬手,似乎想要穿过相片摸一摸相片上自己的头发。张铮从未说过,但是青禾知道,他对自己剪了头发的事远不如表面上平淡,有时候甚至会忘了他的长发没了,自然而然的想要触碰。
“不管怎么说,拿了毕业证终究是好事,晚上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青禾道:“等大少回来……行吗?”
苏茜笑出来,说:“怎么不行,行,你这孩子,真不知道铮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当晚青禾做了噩梦。
他梦见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张铮满脸都是血,目光像孤狼一样狠厉,不时有炮弹在他脚边炸开,他却不知道躲,反而迎着炮弹来的方向冲去。
一颗流弹打在他的肩膀上,张铮踉跄一下,没有倒,身上的血流的更多,喉咙里发出怒吼。
在梦里,青禾想要跑过去,就算不能和他一起打仗,最起码也可以在流弹打来的时候为他挡上一挡,但身体重逾千斤,他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大少,”青禾用尽浑身力气,发出的声音却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张铮。”
在轰鸣声响中,他最后看见的是一颗缓慢飞行的子弹向着张铮的头颅而去。
青禾像是一下子踩空,猛地坐起来,满脸都是冷汗,头发贴在上面。
他掀开薄被下了床,坐到沙发上咕咚咚喝了一杯白水。
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罢了,青禾安慰自己,多少次了,他不是都能死里逃生吗?再危险的情形对张铮来说都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