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以泽拍掉手心里的核桃酥碎屑,从椅子上下来,主动牵起羌意的手,道:“嗯嗯,走吧。”

羌以泽年纪还小,后宫还未有什么嫔妾,而先皇的后宫也并不充裕,寥寥数人,除了自愿留下的几乎都已遣散离开。

也正因为此,整个皇宫一到午后就会显得异常安静,羌意和羌以泽走在前头,蔷薇和那小内侍长渠在后头不近不远地跟着。

“姐姐,这段时间舅舅不在,早朝的时候我总是跟不上那些大臣的思路。”突然,羌以泽有些沮丧地开口,“也不知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羌意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她竟不知羌以泽这么依赖裴贺朝,想到之前看见的二人上课时的情状,她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近来不怎么害怕珩王了?”

“我本来是害怕的,只要他在朝堂上一开口,莫说那些大臣噤声了,便是我也不敢多说一句。”羌以泽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那日他来给我上课前说了段话,让我突然不那么害怕他了。”

羌意眉头一动,哦?

“他说了什么?”她有些好奇。

羌以泽清清嗓子,眉头动了动,嘴角轻抿着,虽然他的五官和裴贺朝是半分相似也没有,但这一板一眼的神情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内心的害怕皆源自对未知事物的无知与不解,皇上,你如今年岁尚小,所有情绪在你身上自然会放大,等你经历的事情多了,内心的恐惧自然而然会消失。”

羌以泽脆生生地说着,一字一句,停顿得也有些生硬,可不知怎么的,羌意任是从他这段话中想象出了裴贺朝说这番话的模样。

羌以泽没有察觉身边的人正在出神,继续道:“只要我好好听课,将原丞相和舅舅教的东西都记下,那我就相当于经历了他们两个人的人生,那我一定能懂得更多,到时就什么也不怕了。”

羌意被他这番充满稚气的话语逗笑,道:“别人的阅历自然重要,但每个人的人生皆不可复刻,你当下所经历的才是最重要的。”

她微垂着眸看到羌以泽似懂非懂的脸,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不过原丞相和珩王都不会害你,他们传授给你的经验教训,你还是得记在心里,就当是前车之鉴。”

两个人一路说着,很快就瞧见了延华宫宫门,可待二人一走近,羌意立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羌以泽看上去倒是浑然未觉,牵着她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寝殿走去,可没走几步,他突然顿住脚步。

“母后……”他目光有些闪躲。

羌意微眯了眼,视线也落在殿外那个身姿绰约,雍容华贵的女子身上。

裴湘着一身金丝凤凰纹曳地裙,外罩着月白带帽披风,发髻高挽着,一支金步摇微微晃着,看上去也才到这儿没多久。

“嘉安见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羌意很快反应过来,缓缓福身行礼。

“过来。”裴湘并没有指名道姓,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殿外步辇边跪着的内侍,都知道这位太后是朝着她自己的儿子说的。

羌意垂着眉眼,感觉到自己左手被捏紧,她微瞥向左侧,羌以泽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怎么,还要哀家亲自过去将你牵过来吗?”裴湘的嗓音十分温柔,可说话的语气却暴露了她此刻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