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海。
二哥那边有房子。”
乖张跋扈许多年,最终稳沉体贴下来,竟是为了踏入见不得光的后半生。
迟鸣握住他的胳膊,寄托厚望般拍了拍。
他不懂自己寄托了什么,迟楠也没懂自己值得托付什么。
迟大帅上车,收起作为父亲的部分,像军人那样正了军帽,眼神锐利明亮。
“二十六军八团临时团长迟楠!”“到!”迟楠敬个歪歪扭扭的军礼,屏息敛神。
军姿还过得去。
迟大帅摇摇头,吩咐司机发动汽车。
“往后的日子,你们悠着过吧。”
之后几天,迟大帅没露面,纪律森严的二十六军不断有人来送些有的没的,放下就跑。
人往往怜惜美人迟暮,而英雄迟暮、美人末路,另有一番唏嘘伤怀。
末路的美人推着两位原地感伤的孩子,转身走进红砖楼,背对残阳,以为躲得开收拾不起的遍地血。
末路多的是柳暗花明。
死去的虞美人连根拔起,大地的窟窿填上沉默、耐得住冷风的矮树。
北平的冬天来了,他们要快马加鞭,让冬天追赶他们钢筋铁骨的马,赶在冬青的前头,赶在被多灾多难的人世抓住前,像南渡中搭伙的雁,几朵无家可归的云,奔赴四季如春的天涯。
中间出了个小插曲。
迟楠提起,长这么大没去过塞外。
另两个人光速退了火车票,开车陪他走这一趟。
其实迟楠没那么想往北走,冻人,可这种感觉也挺好,不是吗。
出关前,孔七的马追上了他们。
孙防川身后是那支打过交道的小队,望去宛若草原四海为家的羚羊。
孔七拿下脸上半块方巾,翻身下马。
常随他身的文明杖没有带,皮毛代替呢大衣罩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