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睡到天光大亮了,醒来时看见洒了一地的阳光不免吃了一惊,尤其是床边还趴着一个熟睡的阮慕阳,而且阮慕阳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也难怪他会忘了门外还杵着个等候差遣的阿好。
阮慕阳闭上眼睛的时候,没了那双违和的眸,其实相当耐看,比跟他年纪相仿的那些只知道调皮捣蛋的臭小子们要好看得多。他侧趴在床头,露出半张侧脸,少年人初长成的轮廓便一览无余,虽说还未完全成型,但已然能看出一点俊朗的雏形。
他身上穿着温初月一件金丝滚边的白裳,尺寸正好,比他常穿的粗布麻衣要合身得多——其实温初月也不是没给他订做几件好衣裳,只是他不乐意穿,平日总穿着原先留下的旧衣裳,破洞了就补上继续穿。温初月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温润气质,让他看起来有点像伏案小憩的世家公子。日光笼在他背后,把他平日里出家人般的无悲无喜尽数化在其中,然后生成一种更柔和、更有温度的东西。
本来算是一幅养眼的画面,如果不是猫屁股就在他脸前不到三寸的地方。
阮慕阳约莫是晚上陪温初月耗了太久,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温初月把那侧脸凝视了许久,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流起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呢?真想看看啊……”
听到阿好的脚步远了,温初月尝试自己坐起来,平常很流畅的动作,因为阮慕阳一只手紧握着他不肯撒手,进行起来异常艰难,还把桃子也折腾醒了。
桃子懒洋洋地爬起来,弓起身子“喵”了一声,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被它坐在屁股下面的愚蠢人类,跳下床,熟练地挠开门出去了。
温初月:“……”
他很确定桃子刚才看他的表情和平时看阮慕阳一样,充满了对愚蠢人类的蔑视,终于,他的地位降级到和阮慕阳一样不堪了。
温初月因为腿伤的缘故,平常都是上半身和手臂在用力,按理说手上的力道已经很足了,甚至能抬起塌下来的木梯,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把自己的手从阮慕阳手里扯出来。
那只略显宽大的手死死握着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偏高,被握着的地方有一种轻微的灼热感,温初月只要稍稍往外抽动手腕,那只手便会无意识地握得更紧。简直就像被困在梦魇中守护珍宝的兽,他那只手便是臆想中的珍宝。
而阮慕阳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踪迹,几乎是平静而柔和的。
温初月受到了无端的牵连,被那胖猫嫌弃,没心思揣摩这种违和的行为背后的意义,双手捏住阮慕阳的鼻子,粗暴地把人弄醒了。
“主人,您已经醒了啊。”阮慕阳刚睁开的眼睛里还带有一丝未曾见过的迷离,紧握着温初月的手却已经放开了。
“是啊,等你好久了,”温初月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被他握着的地方,几道指痕依稀可见,没好气地说,“赶紧扶我起来,给我更衣、洗漱、梳头,还有,今天要出门,找个好看的发冠替我束发,不好看不许吃饭。”
阮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