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姚薇仪告诉他要回国的时候,他坐在床边怔住,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姚薇仪的眉眼温和,不像方婧涵那么明艳大方,但总给人过目不忘的悦目感,即使在病床上躺了这么久,也能从她苍白的脸上看到过往漂亮过的痕迹,易羿小时候喜欢她多过喜欢方婧涵,十几岁后学会藏住这个想法,二十几岁重新跟姚薇仪面对面时,发觉有些东西哪怕刻意忘掉,身体里还是会刻得很清楚。
“看我看呆了?”姚薇仪伸手在他眼底下晃了一圈,“病久了,不漂亮了,别看了。”
“没有,”易羿哽着声音说,“还是很漂亮。”
他回来后开头是手忙脚乱,之后是有意回避,加上姚薇仪在病中脸型微微有了变化,才让他一直没发现,其实姚屿长得跟他小姑姑有不少相似之处。
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眉毛,笑起来一样微垂的眼角,是他们身上抹不去的血缘痕迹。
“我想回家解决一下我的事,”姚薇仪撑着床板坐起来,费了点力靠上准备好的靠枕,歪着头说:“之前Eilleen说我的身体上不了飞机,所以一直在拖,最近我感觉好了不少,加上正好有朋友要开私人包机回国,我请他带我们一程,他答应了。”
她笑得温柔和气,再不见遇见姚屿那天惊慌到手足无措的模样,易羿听她这样说,很难不把那句“解决我的事”跟他和姚屿的问题联系在一起。
姚薇仪把他的怔忡收入眼底,脸上笑意更深:“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你。”
易羿倏然抬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姚薇仪说话有微微的吃力,一半因为身体不好,一半因为谈论的话题。这些年她像鸵鸟把头埋进地里,见不到,就当一切不存在了,而姚屿的出现无疑是强行把她从地里□□闷头一棒,让她不得不站在阳光下重新思考过去做过的蠢事,和继续这样下去会损失掉的未来。
这年她不再是冲动而不计后果的十八岁了。
“你知道吗?”姚薇仪轻声说,“我以前特粘我嫂子,觉得跟她待在一起比跟我爸和我哥两个大男人待一起舒服的多,小时候被当成男孩养,经常捡我哥丑不拉几的衣服和玩具,有一次我被自己穿衣服和样子丑哭了,就去找我爸哭闹为什么没给我生个姐姐,我爸哄我说虽然没有亲姐姐,但我哥将来会娶个姐姐回来,到时候我就有姐姐了。”
“后来我确实有了姐姐,也发现了自己喜欢女人。”
“十几岁时多少有点叛逆的思想,加上我那时候比同龄人优秀太多,难免心高气傲,我不爱听我爸和我哥说的话,他们商场上飘的久了,教育人总是假大空落不到我心里的那个点上,那种虚晃一枪的感觉让我一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有我嫂子,不管我说的是什么,总会把我每句话都听进去,认真出意见,在那种环境下,我慢慢把她当成家里对我最重要的人。”
“那年我跟方婧涵已经在一起了,有一次她跟我聊天时忘记锁屏,不小心被她家里人知道了我们的事,她手机被没收,人也被关在家里一暑假,开学后她跟我说,她父母一定要她跟我分手,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对我们的恶意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