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大喝一声,将木箱扛在肩上,才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腿上被什么给撞了一下。他艰难地低头一看,看见一颗毛茸茸的金色小脑袋。
“以撒叔叔!”泽维尔叫道,“我、我,我看见我爸了!”
“边儿去,别挡路!”以撒愣了一下,“……那你找他去吧,再见。”
“不是!哎呀……”
泽维尔跟在他旁边,急得上窜下跳,就是说不清事情。以撒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肩上的箱子叠放在其他箱子上,直起身,不由地叹了口气,看向泽维尔,而后者说:“我爸爸被人绑在那里,还有一些黑人……我、这,他怎么了?”
“什么?”以撒一听,皱起眉,“你还记不记得他在哪里?”
以撒犹豫片刻,临时找人代班,被泽维尔牵着往外走。穿出巷子,巷口就有一个奴隶贩子坐在那里,泽维尔远远地指了其中一个白奴,说:“他在那里。”
那个黄头发的白奴人近中年,一副瘦弱的病态,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那双蓝眼睛和鼻子的走向确实有点像泽维尔。
“你确定是他吗?”以撒问。
“真的,我看得很清楚,”泽维尔说,“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你能带我去问问吗?”
以撒犹豫了一下。他自己只是一个码头工人,绝对买不起任何一个奴隶,也许奴隶贩子根本不会搭理他。但是这些话,他不知道怎么跟泽维尔解释,只是说:“你也要跟去吗,还是在这里等我?毕竟那是你爸爸。”
“就因为那是我爸爸。”泽维尔说。
于是以撒徒劳地拍拍身上根本掸不去的泥污,走上前去,状似随意地问:“嘿,老兄,你这儿怎么有这么多白人?”
也许是因为刚好无事可做,奴隶贩子奇怪地瞥了以撒一眼,但也愿意随便跟他攀谈:“随便打打仗就来了呗。”
“最近咱们在跟谁打啊?”
“不知道,可能还是苏格兰?”
“但是这个人看起来像英格兰人。”以撒指着泽维尔他父亲说。
“也有一些罪犯嘛。”
以撒听了这话,担忧地低头看了一眼泽维尔,后者低垂着头,很难看见表情。
“他犯了什么事儿?”以撒问。
“你自己说说。”奴隶贩子用力拽了一下泽维尔的父亲。老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毫不掩饰地说:“偷了东西。”
“偷了什么?”
“一瓶酒。妈的,甚至都没喝完……”
“好了,闭嘴!”奴隶贩子不耐烦地说。
泽维尔的父亲原本正要重新歪在地上,突然,他眯起眼睛,定睛看着泽维尔,突然高声大叫道:“噢,噢,兰登!天啊,这是我的儿子,我丢了的那个儿子!”
泽维尔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以撒,一声不吭地躲到以撒背后去。与父亲相认这件事似乎并不让他感到愉快,相反,他看上去还是惊恐多一些。
只听那男人对以撒嚷道:“你是谁呀!就是你拐走了兰登吧!你这该做奴隶的人,你该受绞刑!哎呀,他妈的,找个人来判他的刑吧!兰登,过来,到爸爸这儿来。你做什么,你敢躲我?我打死你个婊子养的……”
啪!一声闷响,奴隶贩子当场给了他一耳光。他被打得头狠狠往一边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再开口声音就低了些,对奴隶贩子说:“先生,老板,行行好,把我放了吧!我把我儿子卖给你,他年纪小,没灾没病,能干很久的活儿,比我好用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