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功劳都在世民身上!他就算吹破了天际,也不过一个十八岁的小子。但我的建成已经二十五岁,干练周全……你说,就算天姿超群。他又如何能独揽大功。何况还有我这个父亲!”

“那……陛下究竟以为,是何时呢?”

“怕在他动了起兵反隋的念头之时吧,那便是——‘天下志’。甚至……在他幼时读书,在我苛责他,他总是有股子心气儿,要证明自己的时候。甚至在……你可知,“世民”名字的来历吗?‘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几冠,必能济世安民’……陛下老泪纵横,摇晃了几下,我连忙起身扶住他。

“既这般说,太子就是天生的太子,陛下又何须逆势而为。让他有这番周折呢。”

陛下用力扶着我的手臂才能站立,又喘息着说,“这,也是我这些日子检讨的地方。你要知道,作为次子,他没有爵位可承,只能靠自己博取功名。我只得对他严格,苛求……无论他做什么,我都想到还有更好。人,倒是出众了,心却狠了下来……”

“养不教,父之过。我没有教好自己的儿子。让我的建成……和元吉,还有十个孙子,死在他的刀下。”陛下颤巍巍地说道。我脑海中想起那冷冰冰的史书,如此深刻的痛苦,却只记下只言片语。

“陛下既然陛下深知太子的脾性,又能想到这层来由,就勿要自责,更应该保重自己才是。太子也是日夜不安,频频惊梦。怕陛下想到的,他也能悉数体察。陛下若能与太子和解,把这心结说开……”

“朕懂得,但是朕不会!他自己做的事,就让他自己去承受吧!总要有些代价的。就像我,如今算不算是报应呢?还有一层。他既然用这种方式,要到了江山。他就要给朕做好这个皇帝!这,是必须苛求他的!”

“陛下……这是何苦呢……你明白一切,还要让他背负如此的重荷?为何不……”我还没有说完,陛下抬起手来,制止了我,不让我再说一个字。

我感受到了很大的痛。但我也觉得这样的场景越来越熟悉。我的前世,没错,有多少夫妻、父子,就是如此这般在我面前悲泣的哭诉。他们讲述着自己心中的对方,对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自己。他们带着沉重的枷锁,永远失望的看着彼此。而在一千多年以前,我眼前的陛下与太子,未来的太上皇与皇帝,竟然也陷入了这种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