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一日是因为陛下近期调派了不少官属,大多不利于他。尤其是兵权的调整,以及新的委任,大有慢慢削弱他手中权力之兆。这是陛下、太子、齐王的新策略,慢慢掏空他的班底,再看事情如何变化。
我也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向府中医官学习经络之术,能让他睡眠不足之后的头痛能有缓解。做些口味清甜的点心,让他稍稍感到愉悦。但他经常忙到深夜,不再能够细致地洞悉我的心意。最近却是日日必唤了侍妾侍寝,他的确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但却再无美感,我都不愿记叙。因为,他可能只是需要让自己更加地疲惫,然后才能够获得一夜安眠。
午后阳光慵懒,我在书房中侍奉殿下。他的桌上摊开那张地图,任阳光洒在上面,阴暗与明亮,似乎也成为他的阵法。
今日我看他手指摩挲之处,不是玄武门,而是临湖殿。这是玄武门旁边的一处宫宇,左可以俯瞰玄武门的全貌,右可以看到海池。
这是杨孺人那日告诉殿下的,她少时曾经常在附近玩耍,喜欢那里开阔的视野。我不知道杨孺人有多么清楚殿下如今的打算,但我可以想象,没有人比杨孺人更熟悉太极宫内的地理和格局。某种意义上来讲,殿下需要她。
他凝神蹙眉,指尖在地图上游走,似乎有种点石成兵的意味,但徘徊几次后,又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和手指都重新绕过天策府、东宫的位置。
这种少见的平静被闯进殿中的长孙无忌打破了:“殿下,大事不好。”
“怎么了?”秦王抬起头来。
“陛下刚才下旨,将敬德以不敬君王、有谋反之嫌问罪,下了大狱,将要处斩!”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是齐王向陛下揭发的,说敬德之前曾经事刘武周,早就有反心了。”
“岂有此理!”秦王怒不可遏,拍着桌子:“这是什么理由?大唐有多少人曾经事主他人?萧瑀、陈叔达曾事隋炀帝,李世勣还为叛臣李密收尸下葬,屈突通、李靖,哪个不是投降来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