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浴缸里回到床上的,就像我不知道梦怎样开始。我还记得那双手,温热的,指腹摩挲着我的嘴唇,食指和中指并起撬开牙关,顺着舌面一寸一寸地向内深入,在压住舌根、引起我干呕的时候略微往回收,他在摸我的臼齿,像检查动物健不健康。口水从嘴角溢出来,我控制不住地想哭。如果有机会我就会求饶,不管那可耻与否,但我的嘴和声音都被他的手指堵住了。
“苏伊,”那人说,“我喜欢听你哭的声音。”
他的另一只手在我的胸口上作乱,好像要从里面挤出什么东西,把我的乳头拧得发红。我用力咬他的手,他就把手指抽出去,我以为这是结束,没想到趁我张嘴喘息的时候吻住我。
我没有再咬他,除了呜咽什么也没有做,他吻我的时候掐住我的脖子,虎口把喉结向内挤压,我的脸轻微地充血发烫,因为窒息而翻起白眼。过了一会儿,他松了手,任由我一把推开他、扑在一边大口喘息。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拉回他的怀里,捏着我的后颈,摩挲着,既像安抚又像威胁。我没有反抗。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现在,我醒来,身上没有超出常规的疼痛,只有皮肤上粘腻着冷汗,嘴唇干燥起皮,好像一条死在地上的金鱼,鳞片灰白脆弱,散发出不详的腥味。
我习惯了宿醉醒后的感觉,剧烈的偏头痛,一晃脑袋就感到头晕目眩。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下床拉开了床头柜抽屉,等我回过神来,枪已经握在手里。我不信耶稣,但我愿意相信这是神的旨意:在这一刻结束一切。
我往左轮里填了一颗子弹,拉开保险栓,枪管抵着太阳穴,我今天把命运交给六分之一的概率,咔嗒。什么也没有发生。
让人沮丧的事情层出不穷。我经常想,人的一生好像一寸不断渗血的伤口,一串被暴雨抹去的脚印,一张不断出错的唱盘。
或者想象一缸金鱼——玻璃缸被砸碎,金鱼从里面漏出来,在地上挣扎,抽搐,弹跳,你走过去,抬起脚,地上只剩下一小滩碎肉,连着半透明的橘红色尾鳍。
妈妈。我喃喃自语,MA——MA——玛蒂尔达。
转动门把的声音。
布彻尔推门而入的时候,我刚刚把枪压在枕头底下。他看着我的时候我也看着他,然后是一阵沉默。
我问:“你对你妈妈知道多少?”
“像你告诉我的,”布彻尔说,“她抛下了我们,那时候我还很小。她去了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