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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里,她可从小是被珠心算荼毒过的,这种每日流水十几两几钱几分银子看上去极复杂的数字,其实就是十位数的加减,后面再多了小数点的意思,这对现代人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她要纸笔只是为了誊数字,然后做一个简单的借贷表格,这样就算有亏空也会无所遁形。

看着禇英在纸上画出奇怪的符号和框框,郑氏和庆东都觉得罕异,两人看得目不转睛。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禇英已经把她拿出的这几本账看完了。

“庆掌柜,这几本账都有问题。”禇英举起那几本封皮上写着癸酉年某月的账本。

“不可能!”庆东跳了起来,“你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我的帐目,向来是清清楚楚,一分一毫也不会错!”做了这么多年四脚帐,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他敢打赌,除了积年的老帐房,任谁也看不出他做了手脚。

“是不是有差池,你心里清楚,”禇英冷静地看着他,“七月总收一百八十三两七钱五分银子,总支一百一十五两三钱二分,所有到厘的账目你多年就没记上帐,这也就罢了,你报的七月收益只有五十七两五钱九分。这其中所差的银子呢?你可有什么说道?”

“你,你说的数字不对!哪有这么快就算出来的,你这是在诈我!”庆东冷汗都下来了。

“对与不对,一算便知。这样吧,庆掌柜把算盘拿过来,你和母亲每人算一遍,我来报数字。若我说的数字和你们所算的有丁点差池,这阁楼的事,我让母亲不要追究。”禇英神色不变地看着他。

郑氏急了,正要反驳些什么,看到禇英笃定的神色,她也便不再做声,只留意看着庆东的反应。

庆东的神色变了又变,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他的态度却又强横了起来,“数字对不上么?那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如太太教我个法子?”

郑氏被气得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禇英只得安抚般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庆掌柜,你胆子倒是挺大的。中饱私囊,胁迫主家,欺侮官眷,这随便哪一项罪名,可都不轻啊!你想的是我父亲已经去世,我们家孤儿寡母的没有靠山?那我不妨告诉你,我父生前在詹事府和大理寺供职多年,交往得好的同僚也还有几个,他们若是见父亲刚过世,妻女就被人这般欺负,他们难道会撒手不管?你就不怕我们报官?”

看着庆东攥紧了拳头,仍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禇英心下觉得诧异,只得又动之以情:“掌柜的,这阁楼,你一家子住了,已经是逾矩,我母亲不与你计较,是她宽厚,现在要你立刻搬出来,也是理所应当,你很不应该有抱怨的;这么多年,你扪心自问,我母亲可有对你不住的地方?她一个妇道人家,男人又不在了,拖家带口的,她也不容易啊!”

庆东低下了头,片刻后仍是咬着后牙槽道,“太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这摊子生意。银子的事情,我日后自有交待,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我保证,到时候您谢我还来不及呢!”

郑氏被他说得云里雾里,正要问些什么,就听禇英冷冷道:“是谁给你的胆子?你背后是什么人?你们伙着来,是想谋算我家的铺子吧?你说说,方才那人,到底是谁?!”

第13章 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