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照顾着洗澡,萧方连最初的羞赧都少了,只觉得能有个人在身边,感觉竟是如此安逸。

“云祺。”他反手抓住季云祺的手,翻过身来,两人面对着面,滟潋的水光在他们之间起伏着。

“我有没有机会带你回去?”

季云祺低头看着他认真的目光,微微笑着,却不能不让他直面现实:“应该是没有的。你能来这里,已经是天大的缘分,哪可能再让我过去呢?”

萧方低下头,眼眶有些泛红。

他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猫刘,答案跟季云祺的说法大同小异——如今这龙椅本就不属于他,他并没有资格交换什么,只能乖乖地等这一世过去,独自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是到那个时候,他还有什么勇气,再去找一个人度过后半生呢?

如果那个人不是季云祺的话。

“傻瓜,”季云祺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发:“能跟你再相遇,我们能在这里安然地再过几十年,就是平生最大的幸事,等你回去之后,不要再想着我,只当是做了一场梦好了。”

不等萧方说什么,他挑挑眉毛,戏谑一笑:“也许不用等到几十年,你就讨厌我了,也未可知。”

萧方知道他在给台阶,也不想再忧虑不可避免的将来,勉强笑道:“那你可要好好服侍我,免得我早早就对您厌烦。”

“是,是。”

季云祺把他翻过去,趴在池边,他正要挣扎一下,又听身后说道:“不闹你,有正事,西戎来人了。”

这一句话仿佛咒语一样,萧方僵了半天,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西戎?他们派人来了?做什么的?在哪里?”

“稍安勿躁。”季云祺可以理解,萧方这样从未经历过战争的人,自荷叶山逃难回来之后,必然有着比他们更激烈的反应。

“目前知道的,对方来的人是西戎王身边的心腹之一,中原名叫安提塔。”

萧方心里一紧,这种还能文绉绉地给自己起个中原名的外邦,一般都是贼滑的角色,忙问:“在哪儿发现他的?”

“他已经到了京城,”季云祺从怀里摸出那封拜帖:“刚刚向我这里递了拜帖,我让人打发他走了,没有见他,看样子,应该就是今天刚到的。”

萧方呆了片刻,反应过劲来:“他先来拜你,是想要离间我们?!”

“方方,你学得真快,就是这样。”季云祺莞尔,点头道:“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来,这一路上想必他也该知道我们的事。这次还没有向宫中问安,就先到我这里,挑拨的心思自然有,也有试探。”

萧方想了片刻:“他是在试探,我们是不是真的心意相投,还是只不过另有目的地做做样子。”

“没错。他曾过来的事早晚会传到你的耳朵里,如果你并不忌惮问罪,他恐怕会审时度势地换些主意。”

“那……我们怎么办?”萧方犯了难。既然在他们的地盘上,既然对方不知道会从哪个缝隙里耍花样,也没有必要为了做戏,让季云祺吃苦头。

“再等等看,看他这次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季云祺安抚他,沉思片刻,又说道:“方方,这次少阳关一战,北羌的物资充盈,与往年不同。”

“我听秦槐转述过。”

“除此之外,我们诈败又偷袭获胜的那一场,俘获的北羌将领中出现了断层。”他解释:“他们中间少了一位或几位出谋划策的人,我怀疑有北羌之外的人与他们合作。”

“西戎?”话虽然没说明,可萧方能猜得到后面的结论。“西戎与北羌接壤,又在三邦中地域最大,的确是最有可能。在加上之前从荷叶山起的屡次风波,的确像是他们的作风。现在,我有些担心……”

他摸摸池水渐温,扶着萧方起来。

“我担心,北羌没能被他们扶起来,扰乱大檀,恐怕下一步,双楼关那边的南姜会出乱子。”

“这也太混账了吧!”萧方瞠目结舌。他还以为只有他那边的米粒尖整天想着搞事,没想到这种搅屎棍自古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