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殊月转头看了眼蔺茹茹,想起了白天在下午茶派对上李太太跟她说的那些话,于是若有深意地说:“你们如果只是来作客的,那我当然欢迎。”
蔺茹茹把茶叶放进茶杯里,“那如果我爸爸妈妈过来是有事求你们,你和大哥就不欢迎了吗?殊月,你上次让大哥出面帮我警告冯嘉伟,我真的很感激你们,这说明你们真的拿我当亲人。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也不想张嘴求人,我爸不知道听信了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有个项目稳赚不赔,就把大笔资金都投进了那个项目里,结果亏了一大笔钱,现在公司资金链断了,股东和债主都催着让我爸拿钱出来,我爸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说到这里,蔺茹茹忽然放下手里的杯子,转过身紧紧抓住江殊月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殊月,你能不能借点钱给我们?我知道这点钱对你们家来说不过是张一张手指的事,可对我们家却真的是救命的钱,我爸有高血压,我妈心脏也不好,如果这次的难关过不去,我怕我们家真的会家破人亡!求求你了殊月,你和大哥能不能再帮我们一次,看在大家都姓蔺的份上?”
江殊月抿着唇淡淡地笑了下,不为所动地从蔺茹茹手里抽走自己的手,“茹茹姐,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管家里的生意,公司都是蔺叙白做主,帮不帮你爸爸都取决于他,你求我没用。上次我会答应帮你,是因为不想有女生被渣男坑害,不管那个女生是谁,我都会力所能及地帮她。如果你想摆脱冯嘉伟,我一定义不容辞亲自陪你去冯家退婚,所有后果我帮你承担,你愿意吗?”
蔺茹茹没想到江殊月这次居然没有被她的“情真意切”打动,就这么简单明了地拒绝了她,嘴巴微张,却怔怔说不出话。
江殊月心系在蔺叙白身上,担心他吃亏,没再继续理会变成了哑巴的蔺茹茹,“既然茶叶找到了,那就麻烦你帮长辈们泡杯茶,我回去客厅看看情况。”
刚离开吧台,往客厅方向走了几步,就听到江广峤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怎么,难不成还要让你伯父给你跪下来求你才行吗?你也姓蔺,对自己的亲人怎么能这么狠心?”
紧接着又响起姚惠的啜泣声,“我知道你是还在因为当年你爸爸的事情埋怨我们,如果真的要我们跪下你才觉得解恨,行,那我来给你跪,给你认错,你能不能看在大伯母以前对你也不错的份上帮一帮你大伯?”
“姚惠,你这是干什么?哪有长辈给晚辈下跪赔礼的道理,也不怕挨雷劈啊!”
江殊月一进客厅,看到的就是徐凤婉一脸正气凛然地在那儿拦着姚惠不让她下跪,江广峤在旁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人嘴脸,而蔺刚则是脸色颓败灰白,鼻孔放大喘着粗气,显然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怕把蔺叙白这最后一条后路也给断了。
除了蔺叙白还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各有各的精彩。
“大家这是在干什么?”江殊月清了清嗓子,走到蔺叙白旁边,在客厅里打量一圈,装作好奇地问,“我不过就是离开了一会儿,大伯母您怎么就又哭又跪起来了?”
徐凤婉抱着姚惠坐下,瞟着江殊月说:“满满你来的正好,你快劝劝叙白,这人的心肠不能这么硬的,这一辈子还长呢,现在是人求他,可以后谁知道就不会有他求别人的时候?这做人呐还是得留点底线,不能忘本!”
江广峤突然冷笑了声,指着蔺叙白说:“当初你爸爸要把公司交给他我就不同意,我早看出来他是个铁石心肠冷血无情的人,殊月,一叔好心劝你一句,他现在可以对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堂伯父都能这么狠心,将来对你恐怕只会有过之无不及!以后这江家的家业还不一定是姓江还是姓蔺呢!”
徐凤婉添油加醋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说不定以后连我们都要跪着求他呢。”
“长辈们的意见都发表完了吗?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江殊月挨着蔺叙白坐下,先和他对视了一眼,“我刚才不在,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但我听一叔一婶刚才说的意思,应该是大伯父有什么事情要求我哥吧?既然是有事相求,那求人难道不该有求人的态度吗?怎么你们刚才的话听起来不像却是求人办事,倒像在道德绑架似的?蔺叙白他欠你们什么了吗?”
徐凤婉不满地道:“满满,你怎么也这么不讲理啊?那一家人本来就该有商有量,互帮互助的,按你的意思,要是我和你一叔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也要低下四地来求你们,你们才肯帮忙?”
“一婶,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江殊月睨着徐凤婉微微一笑,“对我好的呢,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陌生人,我都会记在心上,找机会报答,可要是想害我或者害过我的人,我也不会心慈手软。我不知道我哥为什么不愿意帮大伯父,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哪怕他因此众叛亲离,只要他还需要我,我永远都会在他身边支持他。”
江殊月话一说完,姚惠哭得越发大声,蔺茹茹听到了母亲在哭,也顾不上泡茶了,忙从吧台过来安慰姚惠,母女俩抱着哭成一团。
而蔺叙白将视线移到江殊月脸上,目光灼灼地凝视她,唇边勾起浅笑,伸出手将江殊月的手紧紧握在掌心。
“我早说过今后不会插手任何有关蔺家的事,与其在我这里哭,不如去银行门口哭,说不定还能感动到哪个银行的行长愿意贷款给你们。”
徐凤婉指了指蔺叙白又指了指江殊月,跺脚骂道:“你、你们夫妻怎么都这么无情无义啊!”
“是啊一叔一婶,那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江殊月嘴角上扬笑容甜美,语气故作天真,“您既然这么为大伯父大伯母打抱不平,怎么您和一叔不愿意出手帮帮他们呢?”
江广峤用力拍了下沙发,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好了!别再跟他们多浪费口舌了!还没看出来他们什么人吗,一个无情冷血,一个胳膊肘往外拐,我们江家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回家!”
江广峤愤而离开了客厅开门走出去,徐凤婉紧随其后,蔺茹茹搀扶着姚惠慢吞吞走在中间,江殊月装模作样地起身出去送人,毕竟多少还是要尽一点待客之道。
最后就剩了蔺刚还在沙发上坐着,好像想走却又心有不甘。
不过蔺刚最后还是站了起来,眼神躲闪地看着蔺叙白,尴尬地搓了搓手,“叙白,以前是大伯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爸爸还有你妈妈……”
蔺叙白抬眸冷冷扫向他,“我还以为你今天一晚上都不打算开口了。”
蔺刚讪讪笑了两声:“刚刚人多太吵,有些掏心窝子的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说不出来,叙白,我知道你对我心里有恨,但我们总归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哪有过不去的仇恨呢?假如你爸爸妈妈现在还活着,我想他们也不会希望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六亲不认的样子的。”
“假如他们还活着?”蔺叙白倏地轻蔑地笑了声,忽然站起来一步步逼近蔺刚面前,目光如幽冷的火焰般看着他,“假如他们还活着,看到你现在遭到了什么报应,只会拍手称快,你是怎么还敢提起他们的?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可以瞒天过海?”
蔺刚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瞪着蔺叙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什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蔺叙白顿了顿,森然的语气中挟带一丝冰冷的恨意继续说,“你会有今天都是你罪有应得,我不仅不会帮你,还要亲眼看着你以后都活在忏悔中,永不翻身。”
蔺刚听完眼神惊恐地瞪着蔺叙白连连后退,好像看到了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吓得转过身落荒而逃。
江殊月送走了前面的人,都忘了里面还有一个蔺刚没走,正想把别墅大门关上,忽然感觉眼前一花,好像从旁边刮过一阵风,定睛一看,就看到蔺刚摇摇晃晃地冲向了大门口。
关上门回到客厅,江殊月对蔺叙白招招手,开玩笑道:“你刚刚没看到你那个大伯父走路什么姿势真是太可惜了,就好像见了鬼一样,太搞笑了。”
蔺叙白只是扯了扯唇,走过去揉了揉江殊月的头顶,眼神温柔地看着她问:“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江殊月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人到现在连饭都没吃,经蔺叙白一提醒,她还真有点饿了。
不过刚送走那几尊瘟神,她现在也没什么胃口,想了想说:“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看着做吧。”
说完她感觉刚才那番唇枪舌战耗费了太多精神,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呵欠,可呵欠打完却看蔺叙白还杵在那里,好像没有要去厨房做饭的意思。
“怎么了?还有事吗?”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都是真的?”
江殊月眨眨眼睛,“我刚刚说了很多话,你说哪句?”
“只要我需要你,你就会一直陪着我,这句。”蔺叙白的嗓音忽然变得喑哑起来,仿佛含着小心试探,“真心的吗?”
江殊月歪头拨弄下耳垂,深呼吸了一下,慢慢抬起视线,望着蔺叙白微笑道:“真不真心,这要取决于你对我是不是也真心。”
蔺叙白身体小幅往前倾,幽深的目光锁住眼前人,“是真心,你就会留下?”
江殊月故意装作领会不到蔺叙白话里的深意,摊开手神色自若地说:“这两者并不影响呀,无论我身在何处,我的心都会与你同在。”
“满满……”
蔺叙白不满意这样的答案,敛眉的同时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江殊月。
江殊月察觉到他的意图,立即转过身推着蔺叙白的背往厨房走,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好啦,快去做饭,我肚子都要饿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