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然而,从姬无昼三岁那年发色和眸色开始变浅时起,春眠便跟着开始褪色,由红变嫣红,由嫣红变深粉,再淡为现在的淡粉。

除此之外,师父鹊近仙也像是受其影响,千百年未曾变过的如墨青丝间开始冒出白发,从无到有,从有到多,如今看上去已近乎花白。

这些变化起初十分缓慢,等大家意识到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但只稍一联想,众人便很快发现了当中关联。

从那时起,秘境所有同门明里暗里谈及姬无昼时都会带上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与他差不多年岁的师兄师姐也都有意无意地与他保持距离。

随着年岁渐长,这种孤立与排挤愈演愈烈,姬无昼自己也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周围人的侧目与避忌,但他却似乎并不在意,无人同行他便独来独往,无人相伴他便自己待着,时间久了不像是旁人在排挤他,反倒像是他在排挤所有人。

洛寒心说完这些,童丧总结道:“现在明白了吧?他被叫瘟神可不是没道理的,以后看见他离远点,反正咱们不理他他也不会来招惹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便是。”

鹿辞没有说话,心中还在琢磨洛寒心所言。

这故事听上去似是通顺得很,但细想便会发觉其实当中并无“铁证”,根本无法证明春眠的褪色和师父的白发与姬无昼有必然联系。

当然,也同样无法证明与他无关就是了。

至于这种似是而非的传言大家为何会深信不疑,恐怕究其根源就是那本先入为主的《百家杂记》里的“瘟神”之论了。

鹿辞没再多言,出了密林安顿好灵鹤后便直奔藏书阁而去。

藏书阁共八室,分别为天地、史律、纲礼、农商、医药、技艺、书画、杂卷,前四室里的藏书他都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可后四室却还未曾涉猎多少。

这倒不是因为兴趣使然,只是他依稀记得师父鹊近仙曾说过一句:“人若是一只陶罐,那藏书阁前四室里的书便是石头,而后四室里的书则是水。”

这话的含义其实并不明确,听在各人耳中都有不同理解,而年幼时的鹿辞则将它理解为梁瓦之分——石为梁,水为瓦,筑建有先后。

此前他来藏书阁总是奔着前四室,而这一次既然带着明确目的,他便直接来到了汇藏轶事杂卷的最后一间。

杂卷数目庞大,但好在历代师兄师姐们将分类标示做得极规整,鹿辞的目光在排排书架间搜寻,不消片刻便已找到了有关姓氏家族的《百家杂记》。

然而,他原以为会在书中看到极为详尽的内容,却不料翻找到“姬”这一姓时,看见的不过只有寥寥数语:

姬,古来即有罕见之姓。其裔常隐于世,行踪鬼魅难寻,然凡其出没之处必起天灾疫病,若降灾之祸首,承瘟神之恶名。

鹿辞将这短短几句反复默念数遍,琢磨半晌后不屑嗤笑一声,“啪”地合上了书册。

这日傍晚,他踏着夕阳的余晖前往了师父鹊近仙的住所,“咚咚咚”叩响了屋门。

第18章 修编杂卷

“进来——”屋内之人懒懒道。

鹿辞推门而入,便见鹊近仙正悠闲仰卧在长榻上,双腿交叠架于扶手,右手举着本书,左手侧伸而出,在旁边小案上的盘子里摸索着揪下一只葡萄。

鹿辞一阵无语,每回面对鹊近仙他都深刻怀疑藏书阁里写的那些纲常伦理全是假的,“为人师表”什么的其实根本不存在吧?

鹊近仙把葡萄丢进嘴里,这才从书册上方露出眼睛来看向门口,意外道:“哟,小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