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还记得,沈郎君说起姑娘时脸上的神情。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她会善待你的。”
她从来没有在谁的脸上看到过这样温柔的神色,好像月光倒映进水潭,柳枝垂入水面,晕开了层层涟漪。
那是她记忆里储存的关于美好的回忆,而那个时候,她在他脸上看到了那些温暖。
此刻与这歌声一样。
绿鞘心底有万分肯定。
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姑娘,郎君是世上最温柔的郎君。
☆、计划
秋季渐去,气温又朝着冷涩的温度而去。
今年临邑的冬季似乎来得特别早,北方的朔气沿风而下,席卷了整片大梁的土地,与这一同而至的,还有北方的消息。
东戎虽已连夺七城,几拿下朔州。但很快,薛明摸清了东戎的作战方式,如今追回了三城。
这一消息,让久绷于战时威胁下的大梁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康王在卧榻上也能多酣睡几日。
官家依旧卧病在床,康王把持朝政几有一年,期间曾支持过新政的官员们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或贬谪或罢官。
剩余的那些,不是缩头闷声不语,就是依附康王。
朝野上下,独以康王为尊。
而那位东戎质子沈徵,一直被囚禁于别府,即使在当初连失七城情况下,康王也未曾对其提审通敌一事。
自然,那位牧仁也未曾找到。
崔蓁几乎得了空便在临邑城里寻人,连带着阿元郭恕几个熟识的朋友,都帮着一起找,可官衙都寻不到的,他们又如何能找到呢?
但今天却突然传来消息,那个人间蒸发的牧仁,已经被人寻到了踪迹。
寒风冷冽,崔蓁是匆匆跑出来的,都未曾罩上外衫,她在街巷围观的人群里挤着向前,勉强才冲到了最前面。
沈宅本位置偏僻,素来僻静,但今日热闹非凡。
康王让人来提沈徵,他要亲自审查此案。
沈宅门前有重兵把守,崔蓁手紧紧缩成一团,她试图让痛意提醒自己的情绪不要失控。
她本以为能看到阿古拉或是恩和,可她没料到,沈徵他孤身一人从那扇窄门里出来。
在看到青碧色道袍的一瞬,她的眼眶开始发酸。
她有多久没有看到他了?她甚至不愿意去记那些日子,但她始终记得他被带离时的样子。
他比半年前瘦得更多,整件道袍挂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像是随时都要与寒风一同消失。
他甚至都没有多罩一件外袍。
他脸上的表情很淡,比以前在任何时候她见过的他还要冷淡。
就好像四周的嘈杂都与他无关,他是这天地严寒间孤零零的一点,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