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蓁却自嘲勾了唇:“我能做什么傻事?阿徵被囚禁在府,我唯一可以做的,便只有这件事了。”
“就算是杯水车薪,好歹也还是在做,不然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安心在那里等消息。”
她低了头,豆青色衣衫如同雾纱笼在周身,环着她像是随时要消失在月色里。
“我只是觉得···”郭恕不知要怎么安慰,他顿了顿,才又开口,“我只是觉得这次开战有些奇怪。”
“嗯?”崔蓁抬头。
方才在矾楼没说完的话,她在等郭恕解释。
“就在开战前一月,李老将军在朝上与康王起了争执,然后递了折子告老还乡,这才没几日,东戎便出其不意连夺边关三城,实在是蹊跷。”郭恕皱眉道。
李腾是老将,当年是他将东戎打得节节败退至瀚海湖边,东戎不得已才派质子入梁求和。
大梁素来敬仰这位老将军,可如今战火重起,朝廷竟未召他出征,反启用了薛明。
不过薛明虽年轻,但也是在边关一步一步自己杀出的名声,可他多年来都镇守东南,对北边的局势,定不如李腾了然于心。
崔蓁没说话,她在权衡。
当初冯亘言及榷场变化,想必是东戎早早就有了攻打临邑的打算,如今局势已成,难道说……
崔蓁的瞳孔放大。
东戎大汗已经死了?
阿徵的父亲,死了?
“崔蓁?你想到什么了?”郭恕见她面色惨白,急急问道。
“郭恕,东戎那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她抓住郭恕的手臂问道。
“什么消息?”郭恕不明。
“关于东戎大汗,有什么消息?”她追问。
“东戎大汗?”郭恕思索了片刻,“只听说东戎阿日斯兰大汗似乎卧病在床,如今出征的是东戎大皇子和三皇子。”
“卧病在床?”崔蓁细细琢磨了这个词。
阿日斯兰自十年前与临邑大战后,元气大伤,自此后一直主和,定是这位大汗突然去世,导致几个儿子陷入了皇位的争夺中,想借用军功来为自己的继承多一份筹码。
所以东戎风头最劲的两位皇子才一起出征。
崔蓁如此理清了其中思路,随后她又意识到,自己想到这些又有什么用。
她能想清楚的,阿徵定然都能想明白。
战或者不战,他永远都是被族人抛弃的那个,父亲兄长皆无一人关心他的处境,只一心在追逐皇位的路程中将这位弟弟推至悬崖边缘,冷眼瞧着他摇摇欲坠。
他可能,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家,这些年的中秋望着那轮圆月,见着他人家和圆满时,他又在想什么呢?
她的心跟着绞痛起来,手捂住胸口。
好像模糊中,她又看到他的眼睛,黑若漆星,却又静似星海。
“崔蓁?”她听到郭恕的呼喊声,这才缓缓直起身。
绿鞘早已扶住她,担忧看着崔蓁。
“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她摇了摇头,由绿鞘带着折过身。
郭恕看着远去的身影,他没有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