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东戎人?”崔蓁见那妇女梁人打扮,但方才那小孩的名字是东戎人的名字。
“是,”那妇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孩子,摸了摸孩子的头发,“我是怀州人,孩子他爹是东戎人。”
崔蓁低头看了眼那小童,小童的眼睛清亮,即使染了病,却也抵不住的灵气。
她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少年,他也是汉人与东戎人结合的后代。
少女唇角清淡勾了勾,蹲下身:“你要我带什么话给爹爹?”
“和爹爹说···”小童挠挠头,“和爹爹说,不要气馁,东戎的男子汉是不会怕痛的,长生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他语气笃定,甚至捏了捏小小的拳头。
“好,”崔蓁笑了笑,“长生天也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长生天会保佑所有真心祈愿的人,她一直都相信。
崔蓁把药端给了孟萱,她与绿鞘负责清洗药碗,并且照顾这些无法自理的病人起居。
她很快就在病患中找到了那个东戎男人。
巴雅尔其实很好找,他生得与大梁男人有很大的不同,方脸阔鼻,无端得让崔蓁想到阿古拉。
多数东戎人长相自带草原豪迈气,而沈徵就不同。
大抵是有了汉人的血统,他周身气质里自带着江南青竹的清隽,可眉宇间却又是一片廓然。
他也不常朗声大笑,开心时不过是温温勾起唇角,然后眉眼浅浅一弯,像草原上和煦的春风。
她总是努力回忆他的样子,她害怕时间久了,她会忘了他的模样。
所以她把看到的很多张脸都在头脑里与他的作比较,让自己可以记得更牢些。
巴雅尔虽染了较重的疫症,但神态还是郎然的,听到崔蓁的来意后,还和崔蓁说了些他儿子的趣事。
“阿柔是个好女人,是我愧对她了。”话说了几句,巴雅尔突然神色暗了暗,“当初若不是我执意要来郾城,我们这一家也许就不会成今日这般。”
“长生天会保佑你的。”崔蓁急不可耐地堵住男子的话,“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在为你祈祷。”
男子却是自嘲笑了声,他吃力地抬起衣袖,看了眼皮肤上的青斑。
“我自己最清楚不过我自己,是我辜负他们了。我只希望,我的儿子平安无事就好,还好他症状轻,也算是长生天保佑。”
“不要说这样的话。”崔蓁神情严肃起来,“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说这样的话。”
她好像起了执念,言辞字字恳切。
巴雅尔抬起眼皮,他看着崔蓁的脸半晌。
见崔蓁丝毫不移开视线,仍旧认真注视着他,好像要从他脸上获得笃定的答案。
这个东戎汉子才忽然笑了笑。
“你这小娘子倒是像咱们东戎的姑娘。”
随后他揉了揉手:“借小娘子你这句话,我也要和这老天斗上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