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鞘撑开车巾先下了车,随后又打了把伞,抬手想扶崔蓁下来。
雨势泼天盖地,崔蓁一抬眼却看到沈徵已然进了邸店。
她心中一空。
自黎城后,沈徵再未曾扶过她一次下马车,他们之间仅剩的默契,如今也荡然无存。
倒是恩和披着斗笠跑了上来。
“崔姑娘,小心。”恩和一手搀着,一手又替绿鞘挡了些雨。
待都下了车,恩和才松了口气。
也不知郎君是怎么想的,明明担心崔姑娘担心得要死,可偏要他来扶崔姑娘下马车。
他心下腹诽一番,但面上表露不多。
这间邸店大抵开在荒野,因而规模不大,难得的是,倒也学了临邑城那些脚店酒楼,四壁上挂了几幅画增些雅致。
唯独左边还空着。
绿鞘扫了一圈,待店博士上了菜,她好奇问道:“怎么左边的墙不挂画?”
“姑娘有所不知,那画还未画完呢!过几日就挂上了。”店博士殷勤回道。
绿鞘点了点头,随后推搡了一下崔蓁小声道:“姑娘,沈郎君站起来去看画了!”
崔蓁自然不用绿鞘提醒,即使是余光,她也知道沈徵此刻在做什么。
青碧色的身影从那几幅画前一一略过,停了几步,又折身细细看了一遍。
崔蓁看不清画,但她眼睛里,却落着这抹颜色。
“店博士,这些画出自何人?”沈徵转过身,语气略带讶异问道。
“这画啊,”听到沈徵问他,店博士回头答,“哦,是咱们阿义画的,我看着还挺像回事,就挂上去了。”
沈徵略有疑惑:“阿义?”
“对啊,咱们店里的活计,他本是要带着小娘子与老丈人去儋州的,哪知路上被人偷了钱,所以只能在咱们店里做些事赚点钱。”店博士笑道,“你可别说,这阿义呢什么都不会,还不如他那小娘子会干的活多,不过嘛,他这画倒是挺好的。”
“索饼来咯。”店博士说着,转身进了厨下端了些索饼过来。
崔蓁见沈徵的视线稍稍朝她移了过来,她瞬时埋头拿起筷子,避开与他对上。
她囫囵着塞了一口,才意识到,这索饼实在是太烫。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绿鞘急急问道。
“没··哈哈···”她吐了吐舌头,吸了几口凉气,“没··没事。”
没事个鬼,她舌头都要被烫掉了。
只是她余光又想去瞥沈徵。
沈徵早落坐在一旁桌子上,低着头吃索饼,不紧不慢,动作文雅。
她又失落几分。
待热气去了些,她又吞了一口。
在终于尝出什么味道后,她却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味道,为何有些熟悉?
若她没记错,这个味道,好像在临邑也尝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