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蓁不解地朝四处看了一圈,这还没落笔呢,都在兴奋啥?
接而她很快就为自己的此刻的想法感到后悔。
他落笔极快,手腕似若游龙,落笔便知其有千金之力,带起的衣袖仿佛飞舞的蝶燕,整个人如包裹在云霞蒸腾中,惊鸿贯影,众人只见笔墨飞溅,纸色生香。
群众皆睁大眼睛,想凑近前观看,却又不敢过了那虚空的防线,生怕惊扰了画画之人。
便在好奇仰慕与敬畏中反复来回,化作啧啧称叹。
最后一笔落尽,那毛笔被重重一搁,男子仰头又是一口酒。
衣衫比方才还要敞得无谓,连那发冠都歪斜坠下杂发。
看着是不可理喻的酒鬼,只那长桌上的绘画,却道明了他的不凡。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男子对着酒瓶喃喃呓语,踉跄着后退几步,坐至一靠窗的矮凳上,背靠素壁,呼呼而大睡而去。
本还围着的众人呼啦一声皆迈进酒楼,围绕至桌前细看,酒博士呼喊着的秩序却早已被淹没其中。
崔蓁好不容易在这众多缝隙间,窥见这画全貌。
这画只有寥寥几笔,已然勾勒了一个正在行吟的飘然形象。
“这画得是谁?”
“难道是梁疯子自己?”
“这也不像啊。”
“你们这群没文化的,没听到那疯子刚吟诵地是什么诗么?”
“什么啊?”
“那是李太白的诗,平日里让你少去瓦子,多读点书,说了多少遍了让你不听。”
“那这画的是李太白?”
“你看这样子,这形态,定然是李太白无误了。”
众人一致肯定。
崔蓁也跟着点点头,随后又去寻沈徵。
见沈徵已不与众人行于一处,而是安安坐在了那已经打起鼾的梁疯子身侧。
崔蓁也退出人群,移到沈徵身侧坐下。
“酒博士,麻烦,煮一碗醒酒汤来。”崔蓁对着被挤在人堆外头的那酒博士招招手,手势示意。
那酒博士扫了眼酩酊大醉的梁疯子,了然地点了点头。
崔蓁这才转过身,靠近沈徵些许,手肘扣在桌上,托着腮看着那正靠窗睡得不省人事的“行为艺术家”。
“阿徵,他也是图画院的人么?我在画院这么多月,怎么从没见过他?”崔蓁小声问。
“先生半年前离开临邑,说是要去终南山中寻友,顺道觅山林之妙。今日见先生于此作画,我才知道他回来了。”沈徵轻了声解释道。
“图画院里除却崔博士被官家授予金带,剩余的四个待诏唯有先生有此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