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祁见他有了反应,心绪便涌上难抑的兴奋,笃信自己占了上风般,他情不自禁开了口:“崔蓁与我是有婚约的。”
沈徵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顿了须臾。
衣角被风带起的一个低低的弧度,又悄然落了下去。
王祁见势暗暗自喜,方又想继续言语。
“她睡着了吗?”他却听到他又问了一句。
立于道德至高点的情绪一瞬殆尽,只化作了酸胀的恼怒。
“她睡着了没有,和你又有何干系?”他语气直冲。
“你不知道?”少年语气仍如常,唯独尾音稍稍扬了个调。
但听在王祁耳畔,便多了几分挑衅。
“我方才在正堂上回博士今日匪徒之事,哪里顾得上崔蓁睡没睡。”王祁被这语气彻底激怒,便是一股脑把话哄啸而出。
沈徵却像是把对方所有的情绪都屏蔽于外,听毕后反之敛眉,便又不再看王祁。
“沈徵,崔蓁与你又是什么关系,你做什么这么关心她?”王祁走进几步,他的怒气被顶到高点。
“即使你画地再怎么好,博士再怎么对你另眼相看,但这也改不了你骨子里还是蛮横粗俗的东戎人事实,你的所谓从心,不过是无稽之谈。”
“而你,永远都改变不了是东戎战败送到我们大梁的质子,是求和的低贱贡品。东戎人不要你,我们大梁,更不会要你,劝你还是早日归去,莫要再起无意义之心。”
少年声线比之往日都要尖锐,甚至露出止不住的恶毒。
王祁那俊秀的五官因此刻的情绪而渐渐扭曲,全然破开那书画将养的清润气。
“你给老子放屁。”深蓝寂静处被一声怒骂破开。
那是少女骂骂咧咧的声音。
接而一个石头正巧砸到王祁的胸口,王祁吃力一痛,气愤仰头去看石头来的方向。
沈徵本遥遥盯着月色一隅,此刻也怔神抬头去看那杏树。
参差枝叶间,冒出一个脑袋,唯独一支翠色朱钗反光,向沈徵暴露了来人的身份。
“晦气,竟然没砸中。”崔蓁恼恨地低骂了一句。
见王祁有些愕然盯着她,也不管黑暗中能不能看清她的神情,她用力地对着王祁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砸的就是你这龟孙。”
王祁似彻底被这接二连三的谩骂惊到,嘴张了半晌讲了“我”“你”几个字囫囵着,也没说出完整的话。
“我看你才低贱,你若不仗着你王家出身,仗着一个会投胎的技能,你又能比多少人牛逼,看不起谁呢你?”少女还在输出。
“要说身份是吧,好,咱们也掰扯掰扯身份。我们阿徵性格好,样貌好,画画也比你画得好,身份又是草原小王子,连官家娘娘都喜欢地不得了,最最重要的是人还谦虚,不和傻逼论短长,多么优秀的品质,他骄傲了吗?他和你炫耀了吗?反倒是你,你小嘴叭叭地挺起劲啊。”
嘎吱一声,少女说到起劲处,指尖一用力,愤愤折了小段树枝,对着王祁又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