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轩阳不信,趁她没防备,直接伸手把一点都不朦胧的黑布摘了下来。
然后他就看见本来明眸皓齿的姑娘右侧脸颊上赫然一道腐烂见骨的伤口,边缘泛黑,明显是中了毒。
“师父。”姑娘低了低头,蔫蔫地说,“对不起啊,我怕你看见要生气,虽然没及时处理,但寂宵宫医署医修众多,不至于治得太吓人。”
应轩阳愣了一会儿,感觉他确实在生气,或者难过,也许是更复杂酸涩的情绪,他从小看到大的徒弟,第一次把自己弄成这副令人生惧的模样,他甚至开始害怕,会不会哪天他的徒弟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安慰什么,但她先来安慰他,应轩阳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你放心,我一定想方设法让你恢复。”
“师父,不用这么严肃。”姑娘宽慰道,“为了救人留下的伤,应该当做荣誉,和整张脸都融化掉相比,现在师父还能认出我来,已经不错了,再说就算留疤也可以贴个花钿遮一下,还是师父嫌我难看?”
“怎么会。”应轩阳连忙否认,勉强笑道,“不是有句话吗,母不嫌儿丑。”
“喂,反过来才对吧。”姑娘无语,伸手推着应轩阳的肩膀让他转身,“走吧,咱们先回去,别看了,伤眼。”
……
施小梅也听说过应轩阳曾经有个徒弟,可惜仙逝已久,她抿了抿嘴,试探道:“是君婵衣,君前辈吗?”
“嗯,我只收过她一个徒弟。”应轩阳轻声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遐荒岭依然冷风呼啸,天色已晚,从夙宵殿到满月园的路上只有值夜的侍女和侍卫,踏入满月园的一刻,仿佛直接从凛冬走入暮春,绿意盛了满眼,萤火和星光在蜿蜒的石板路上飘摇交错。
施小梅跟着应轩阳走到园林中央的古树下,偶尔有几片银白的花瓣被风卷起,她看见应轩阳抬手按在树上,那些花瓣温柔的落在他肩头,像一场春天的雪。
“这棵树是婵衣年少时亲手所植,我外出最久的一次,整整十年才回去,它已经变得遮天蔽日,婵衣也让我险险不敢相认……我到底错过了多少时间啊。”应轩阳苦笑道:“时至今日,我仍然会想,到底是魇魔主害死了她,还是我的决定害死了她。”
施小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还太年轻,而应轩阳已经度过无数漫长的岁月,眼前这棵古树也看似坚固,触手却龟裂干枯,她只能默默站在一旁,当一个安静的剪影。
凌崖城中,叶云舟和慕临江正对坐饮酒。
可能是应轩阳的玩笑让慕临江升起几分想喝的念头,叶云舟嘲他一杯倒,只给他倒了半杯。
“你认为应轩阳所言是真是假?”慕临江晃着酒杯问。
叶云舟摇头:“看起来不像有假,但谁知道呢,如果一个骗子仅凭几句交谈就被人识破,那也太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