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庆心下冷哼:本来还想多提醒几句,瞧这模样也不必了。今日早朝时,韩王两家就狠狠地参了卢家一本,一向平和的韩珏,和极少参与争斗的状元郎王司涵,一搭一唱,只凭两张嘴就把卢家上下,及其附庸者骂了个狗血淋头,灰头土脸。卢家纵使有“天大的理由”,反驳之力柔弱无继,每每皮两个状元郎摁在地上摩擦,呵呵,完全不够看啊!

向来唯恐天下不乱的御史台也跑出来搞事儿,一边大骂卢家人缺心眼,居然想出配阴阳亲这种事儿,几十年的礼教都白学了,与畜生无异;一边又指着韩家,骂老国公教子无方就罢了,带出的孙子辈儿也一个比一个肆意妄为,女儿家家的动手打人,配不上郡主名号,必须褫夺封号才能平息民众讥嘲。

总之,吵了一整个早上,吵得本来为儿子甍逝颓丧的承元帝,头更疼了,直接甩了一个石镇,不小心打到一个官员的大脚趾头,当场倒地。回头一看,那人居然是回西州前最后一次上朝的郭长怀,也真有够倒霉的。

皇帝已经烦不甚烦,皮满堂大臣一吵,心情更糟糕了,这时候需要的是解语花来化解男人心头的郁结之气,却来一个女罗刹要死要活要体面儿,皇帝能有好脸色才怪。

就听卢贵妃一声凄厉的哭嚎声,由弱转强,声音如屋檐上急坠的雨点,噼哩啪啦地落下,震响了整个勤政殿。

“陛下,我们的康儿他死得好惨啊!您当日亲眼所见,康儿他死不瞑目啊!”

“陛下,我只是个做母亲的女人,这辈子什么要求都没有了,就指望着儿子能有些出息。”

“陛下,我们前不久才一起看着康儿当上了太子,指望着他能为您分忧解难,您也能多加调养身子,还能位临天下数十载。”

“哪知那贱人无耻,竟然害得我康儿尸骨不存,死不瞑目。我这几天几夜一闭上眼,都好似看到我的康儿,浑身焦黑地跟我哭叙着他的冤屈……我们的康儿,他死得冤枉啊!”

“韩六娘不过是个从野外找回来的野种,不知这二十多年都经历了些什么,不清不白的贱人,竟敢拒绝我们康儿,她凭什么啊!陛下,那可是咱们最孝顺、最听话的康儿啊,他为了给您寻药,爬山涉水,鞋子都跑破了好几双,还亲自试药,中过药毒……”

“陛下,求求您,一定要为我们的康儿讨回公道啊!”

“韩家真的欺人太甚,前儿他女儿害死我们的康儿,现在只求三年伺奉牌位,三年后婚姻嫁娶悉随尊便。依他们韩家堂堂宰辅千金之身,还愁嫁不出去吗?他们竟然连这样的念想也不留给我们康儿,实是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我的康儿都没了呀,都没了……呜呜呜呜……”

卢贵妃一边嚎哭,一边跪行到了几案前,攥住承元帝的衣角。

“陛下,求求您,可怜可怜咱们的康儿吧!”

半晌,承元帝终于出声,“你……你待要朕如何是好?”

卢贵妃哭花了妆,也不拭泪,更显得楚楚可怜地仰望着阶上的的男人。

她一字一顿道,“陛下,我们在交泰殿里寻到一物,请陛下过目!”

说话间,高庆已经接过了宫婢的托盘呈上,盘上覆着一块丝布,在示意下高庆揭开了布匹,露出上面一个明显皮烧得焦黑的犬牙坠饰,明显是串牙的皮绳已经烧没了,牙身上还有褐红的颜色。

承元帝,“这?”

卢贵妃狠声道,“陛下,这就是卫四洲伙同韩倾倾害死我们康儿的罪证。”

承元帝皱眉,“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