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双唇雪白,不住发抖,“穆遥,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我哪一个字说错了?”穆遥道,“难得糊涂,囫囵过也不是使不得——你自己今日非要上这儿来。”揭开帷幕点一点地上琵琶,“人你赶走了,怎么,你唱与我听?”
男人茫然看一眼,琵琶断了一根弦,伶仃地支着,看着倒有三分滑稽。
二人一时俱各无言。
穆遥哼一声,“侯爷既来了,就在这里吃饭,晚间我让人送你回去。”放下帷幕,仍旧趴回去拣本子——足足还有一尺余高厚厚一叠。穆遥叹气,握着笔,一本一本写回复。
写了不知多久,身后絮絮有声。穆遥回头,便见男人缩在帷幕后头,口中念念有辞,不知在说些什么。穆遥皱眉,“齐聿。”
男人听若不闻。
穆遥暗道一个不好,放下笔,走到近前。男人入内时披着一身雪狐大氅,在内室许久也没有脱,热得大汗淋漓,他仿佛半点不察觉,低着头,不住口地说话——却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齐聿。”穆遥盯着他,“你在说什么?慢一点说。”
男人止不住地发抖,言语间齿格撞击,语音断续,“我不……不会……”
“什么不会?”穆遥漫应一声,抬手解开大氅系带。男人一声大叫,死死攥住襟口,“滚——不许动我衣裳!”
这一句话出奇清晰。
穆遥放开手,退一步看着他。男人的目光一时迷离一时清醒,连番轮转,终于彻底地糊涂起来,喃喃道,“我不会……不会——”挣扎着握住帷幕站直,摇摇晃晃往外走。